第1章:出狱
酒馆的名字叫零点,老板娘说过了这个点就代表一天过去了,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她不会知道我有多爱这个说法。
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周围是其他酒客们嬉闹的声音,我竟然听得呆住了。
天知道我有多喜欢这种喧闹嘈杂的声音,它让我知道自己已经从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里解脱出来,还能融入到社会中去。
在我内心感慨的时候,眼前有个人影晃了一下,我抬起头来,眼眶竟有些湿润。
五年了,我日思夜想的女人就站在我面前。
她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但穿衣搭配却不再是以前清纯可爱的风格,一瞬间我对她感到无比的陌生,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将我们拉开很远。
“苏阳,让你久等了。”她昂首挺胸坐在我对面,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很平静地看着我。
我只是盯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感觉到脸上冰凉时,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很久。
她给我递纸,脸上的笑意也藏了起来:“苏阳,这五年来你受苦了,我不会让你白白坐牢的。”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我面前。
望着那张卡,我知道里面的数字不会很小,毕竟在我眼前的女人可是南江市大富豪张强的老婆。
“里面有一百万,你先拿着花,密码是你的生日。”她补充道。
“李舒涵,这些年你过得幸福吗?”我望着眼前这个曾经和我私定终身的女人,她此刻的笑容,此刻的平淡,此刻的波澜不惊,都让我深深厌恶。
她又露出了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恐怕这辈子我很难再拥有幸福了,苏阳,我希望你能幸福,你是个好人。”
昏暗的灯光下,俏皮的爵士乐,还有桌上的一杯威士忌,以及已经失落到无法言语的我。
“苏阳,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出来,我得马上回去了,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会再来找你的。”李舒涵用一种类似哄小孩的语气对我说道,“我知道你自尊心很强,但不要和钱过不去,把卡拿上,我会定期打给你的。”
我把卡还给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我拿她的钱,等于是给自己一巴掌。
李舒涵望着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沉默许久,她起身往出走。
我盯着她的背影,纤细的身段,凹凸有致的身材,已经离我越来越远。突然她停下来愣了两秒钟,随后转身径直朝我走来。
当她柔软的嘴唇靠上来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以为她要吻我,我忍不住想要吻住她的嘴唇,直到她狠狠咬了一口我的嘴角。
疼痛将我抽离出来,她的胸口一起一伏,脸上的神情意味深长,最后匆匆离去。
我一直坐在酒馆里回味刚刚的吻,恍如隔梦,我还能记得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的香味,太令人痴迷。
一想到李舒涵嫁给了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很快就将我从美好的臆想中打击出来,短暂的幸福感瞬间消失,只剩下失落与空虚。
她不再是我的舒涵了,我很清楚这一点。
和老板娘打过招呼后我就离开了,回到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内,我开始有点想念那张银行卡。
但李舒涵有一点说的对,我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可能再回去找她要钱。
这是普通的两室一厅,我住的地方仅仅是人家的一间卧室,还好靠着窗户能看到外边的街景,不至于让我闷在狭小且不透气的空间里产生自杀的想法。
桌上放着几瓶“江小白”和一个扔满烟头的烟灰缸,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我坐在床头看着那把刀若有所思。
出狱以后我什么也没有,房子也是死党冯安租的,本来安排一间高级单身公寓给我住,可我不想让他太破费,就选了这么一个小住处。
他在一所高级会所当管理员,每天混迹在女人堆里,日子过得还算潇洒,只不过现在拖着我这样一个累赘,他少了周末出去约炮的时间,要来陪我喝酒聊天,出去逛街。
他必须这样做,五年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将近一千八百个日夜,我已经被世界抛弃很久了。
现在人们买东西用手机,可我连触屏手机都不会用;吃饭也不用下馆子,直接叫外卖就可以了;人们买衣服都习惯在网上,而冯安帮我网购了一套衣服,我却一直担心中途会不会被人偷走。
所以那把刀才会如此迷人,它能让我摆脱现状,早点去投胎。
出狱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一直在寻找工作,可与社会的脱节让我像个废人,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
当过洗碗工,扫过大街,也送过快递和外卖,我就像被人下了诅咒,干一行黄一行。
流浪在南江市的街头,疲惫不堪的身心让我的脚步缓慢而沉重,周围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步伐匆匆,脸上表情各异,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城市太大了,大到找不到我的容身之所,我选择放弃,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准备回家。
老家在南江市周边的小镇,名叫白水镇,是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行走在街上,偶尔看见几个熟面孔,像是以前的同学,又像是曾经的街坊邻居,他们都和我保持着距离,低着头匆匆而过,生怕我会上前和他们搭话。
理解,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坐了五年牢的杀人犯,穷凶极恶,危险至极。
还没到家之前,在楼道里就已经闻见了我最爱吃的糖醋里脊的味道,除了我妈没人能做得这么香。
我三步两步跑到家门口,门是开着的,里面似乎有个声音挺年轻的女孩在和我妈讲话。
忽然,刘思婷端着一碗蛋花汤从厨房里出来,原本笑着的她在看到我的瞬间,脸上笑容凝固,眼里泛着晶莹的泪光。
“苏阳,好久不见。”刘思婷盯着我,撇着嘴,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眼泪掉进了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