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先生,乐观估计,你最多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
“怎么不早点来医院检查呢!你的胶质瘤已经到了四期,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脑癌晚期。”
“另外,根据你的心理检测报告来看,你还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很有可能导致精神分裂。”
“我建议,你最好还是立即入院治疗。陈凡先生,陈凡先生···”
没等神经外科的医生把话说完,陈凡已如行尸走肉般的走出了会诊室。
脑癌···晚期?
浑浑噩噩的大脑,反复重播这四个字。
恍惚间,陈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眼一黑,无力栽倒在卫生间门口。
他没有力气和勇气爬起来,任由窒息般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嘀嗒在冰冷地板上。
‘为什么···我会患上绝症?’
‘如果我死了,果果该怎么办?她才五岁,难道就要看着父亲被癌症折磨的不成人形···’
‘这件事该告诉王媛吗?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着果果回娘家,临走还会说出甩出一句讥讽挖苦的话,你这个穷鬼窝囊废根本就不配活着。’
成年人的婚姻,大致就是如此。
没有伉俪情深,生死相随。
有的只是彼此利益需要,依靠子女这条血脉纽带牵扯着——剪不断、理还乱。
可一切,本不该这样···
陈凡今年已经三十五了,与妻子王媛结婚七年。
中年危机,七年之痒。
让这段在别人眼中艳羡而和睦的婚姻,已经走到了死胡同。
陈凡已经记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事,王媛开始和他分居,形同陌路。
是那次年终奖没有得到,未能兑现给王媛买车的承诺,反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是在岳父生日当天,陈凡被财务部经理有意刁难,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加班至深夜凌晨。
亦或是,从王媛手机通讯录里,多了一个亲昵的称呼‘亲爱的’开始。
毫无疑问,王媛精神出轨了。
可陈凡不敢问,更不敢管!
就像他在王媛手机通讯录里的备注——‘窝囊废’。
陈凡也承认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
如果他收入能多一点,就不用为每个月的房贷、水电费、女儿果果上幼儿园的费用发愁烦恼。
如果他能年轻一点,学历再高一点,也可以跳槽去更好的公司,多赚点钱。
如果他腰板硬一点,底气足一点,也不用被阴阳怪气的经理整天训斥,不用忍受同事的白眼和嘲讽。
可窘迫的生活没有如果!
金钱、事业,哪怕是青春,陈凡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选择做个忍气吞声的‘窝囊废’。
维持家庭表面上的和睦,维持一家人肚子的温饱问题,显然要比维护所谓的‘面子’更重要。
然而,陈凡真的太累了。
他忽然顿悟出一个道理。
男人,不怕在外面日晒雨淋的工作,也不怕工作上处处受挫的压抑。
怕只怕,这份苦,这种累。
无人诉说,更无人心疼。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拖着疲惫不堪的躯壳躺在沙发上,静静舔伤,有泪难流···
“嗡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陈凡麻木掏出手机,挣扎坐在地上。
‘老婆!’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陈凡眼神一怔,干涩的眼角泛出苦涩泪花。
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妻子王媛及时打来了电话。
‘老婆,以后,以后我一定加倍疼你,爱你!’
举着手机的胳膊剧烈颤抖着,陈凡抹了一把眼泪,接通了电话。
“爸爸,是你吗?我是果果,妈妈被坏叔叔欺负了。”
“呜呜呜···果果害怕,可妈妈不让果果出去。”
“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果果,果果怕黑,果果想回家。”
女儿无助的呜咽抽泣声,犹如一记闷锤狠狠砸在陈凡心头。
“果果,别害怕,爸爸马上就来。你在哪?”
“妈妈被谁欺负了?”
陈凡一边安抚着果果,一边起身快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然而,果果的一句话,让陈凡彻底蔫了。
“果果在妈妈的公司。妈妈把果果关在小黑屋里,不让果果出去,可果果害怕黑。”
“那,那个叔叔在打妈妈的屁股。妈妈一直在喊‘不要了,不要了’,可坏叔叔还是打妈妈的屁股。”
“爸爸,果果,果果想回家···”
打妈妈的···屁股?
这时候,陈凡才突然注意到,话筒里除了女儿的抽泣呜咽声,还飘出‘男欢女爱’的剧烈喘息声。
那熟悉的娇喘声,正是他的妻子,王媛!
顷刻间,陈凡如遭雷击,大脑嗡的一声,空白一片。
手机,缓缓从手中滑落,‘咔嚓’一声摔在地板上。
王媛,出轨了。
还当着女儿果果的面出轨。
“爸爸,爸爸,你快来接果果,果果想回家。呜呜呜···”
女儿委屈的哭泣声,猛地惊醒陈凡。
他不知所措地捡起屏幕碎裂的手机,仿佛失去灵魂的躯壳,茫然无措的踉跄走下楼。
‘王媛啊王媛,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就因为我陈凡没钱!因为我陈凡窝囊!可我已经拼劲全力的在照顾你,照顾这个家。’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临死之前,先杀了这对奸夫淫妇。我要让王媛知道,我特么不是个窝囊废!’
罹患绝症的绝望,妻子背叛的悲愤,多年承受的委屈···
汇聚调配成一剂烈性毒酒,彻底让陈凡失去了理智,双眼布满血丝的冲出医院。
一路狂奔,陈凡累的满头大汗。
可心头蹿腾地愤懑怒火,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疲倦。
“哐当!”
陈凡喘着粗气,抬脚狠踹开办公室的房门。
屋内的王媛显然被吓了一大跳,做贼心虚地尖声喊道:“陈凡,你,你怎么来了?”
王媛那张精致白皙的面颊残存着两抹还未褪去的潮红,微微凌乱的发丝和轻轻抽搐颤抖的腿,仿佛都在预示着一场激烈的‘体力战’刚刚结束。
空气中,若隐若现飘荡着暧昧的味道。
一想起老婆王媛刚刚被..,陈凡气的全身剧烈哆嗦,双眼血红。
“果果呢!”
扫了一眼办公室,并未看到果果的身影。
“果果在哪?”陈凡紧攥着发抖的拳头,愤怒咆哮着。
这还是结婚七年以来,陈凡第一次对王媛发火。
王媛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踩着高跟鞋走到档案柜,掏出钥匙打开柜门上的铁锁。
“爸爸,果果想回家,果果以后听话,果果不想被关进小黑屋了。”
背着粉红色卡通小书包的果果从档案柜内钻了出来,低着小脑袋,无助抹着眼泪。
这时,王媛还在一旁强辩,嘴硬道:“刚才我在处理一些文件,果果总是吵着回家。所以···”
话没说完,陈凡两个健步窜上前,粗暴扼住王媛白皙修长的脖颈。
“处理文件?处理文件用得着和男人‘上床’?”
“我陈凡的确窝囊,的确赚不到钱,可我不是个傻子。”
“快说,那个奸夫是谁,我特么现在就去宰了他。”
双目赤红,陈凡气的扬起巴掌,想狠狠抽王媛几个耳光。
这个贱女人,不仅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甚至为了偷情,还把亲生女儿锁在柜子里。
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可高高扬起的巴掌还未落下,女儿果果吓得哇哇大哭,死死抱住陈凡的大腿。
“爸爸,你不要打妈妈,妈妈对果果很好,都是果果不乖,果果知道错了。果果以后再也不惹爸爸、妈妈生气了。呜呜呜···”
果果的哭喊声,犹如一盆冷水浇在陈凡怒火燃烧的心头。
‘是啊!果果还那么小,她是无辜的。’
‘不能因为王媛偷情这件事,伤害到果果。’
‘况且,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以后的生活,她还要靠着王媛这个母亲。’
脑海中闪过这些纠结矛盾的想法,陈凡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酸涩难捱的无力感。
他缓缓松开王媛,双膝慢慢跪倒在地,紧紧搂住女儿。
无声的苦泪,爬满这个卑微窝囊男人的脸上。
“王媛,为了果果,我们好好过日子吧。”陈凡目光呆滞,嗓音沙哑。
他不想再去深究王媛偷情这件事。
毕竟,他已时日无多。
王媛再嫁,是迟早的事儿。
陈凡只想用仅存的几个月时光,好好陪着果果。
然而,这最后的妥协和让步,王媛却并未领情。
一个偷情的女人,早已变了心。
她的柔情,她的蜜意。
早已不在属于陈凡!
王媛揉了揉印着通红五指印的白皙脖颈,怨毒厌恶地狠狠剜了陈凡一眼。
“窝囊废,我早就和你过不下去了。离婚!今天必须离婚。”
尖着嗓子喊了一通,王媛从档案柜中掏出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狠狠摔在陈凡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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