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冷风席卷。一片片枯叶在阴霾的夜色下,被生生的拔离母树的怀抱。在狂风中扭曲着,无助的飞扬,刹那间不见了踪迹。
一汪死水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反射不出丝毫的光亮,席卷天地的狂风也仅仅吹起了水表上片片的涟漪。
月黑,风高,叶飞,水静。动与静之间的结合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又那样的浑然天成。似乎,这天地间,本就该如此。
如果一切就这样维持下去,天永远不亮,风永远不歇,也似乎就完美了。可是,意外的事情总是会发生,就如命运一般不可掌握。
几似平静的水面突然咆哮了,一道水柱拔池而起。怒号的狂风迅速的,热情的拥抱住了水柱,如同很久不见的恋人,死死的缠在了一起。良顷之后,狂风突然翻脸了,她狠狠将水柱抛了出去,没有一丝的留恋。
这个水塘不大,由于已入深秋,存水量更少。刚刚迸发的那股水柱,竟然耗去了水塘三分之一的水量。此时,水量只能没住成年人的肚子。此刻,水塘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健硕的,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年的上半身。准确的说,是一个赤着的上半身。
这个少年一头乱蓬蓬的长发遮蔽住了他的本来面目,但没住胸口位置的池水,说明他现在的年纪并不大。少年在水中摆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由于水对于他来说实在有点深,我们根本看不到他脚下是如何站立的,能看见的只有他高举过头顶的右手。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紧紧并拢在一起,遥遥的指向如墨一般漆黑的苍穹。他的两个手指上面似乎附着着几道若隐若现的红色气体。这几道红气时隐时现的围着他的手指不规则的盘绕着,如同几条红色的小蚯蚓一般。
少年乱蓬蓬的头发盖住了大半的脸庞,但却露出了发白的嘴唇。任谁在这样寒冷的深秋泡在几乎结冰的死水中,都不会好受,更何况他还赤膊着上身。这发白的嘴唇微微的咧开,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他笑了!本来看见一个少年的笑容是让人很舒服的一件事情,可是此时,这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让人忍不住想起了幼狼的牙齿。
没错,就是幼狼的牙齿。那白的透明,还没有被过多血肉染黄的,幼狼的牙齿。虽然这牙齿尚未染满血腥,可谁都不能否认,几年之后将会有无数的灵魂会被这洁白的牙齿咬碎,然后无情的咀嚼。
被狂风高高抛向天空的那一团已经不能称之为水柱的液体群,在飞翔之后,最终还是无法抵挡水池巨大的引力。上升到最高峰之后,微微一滞,轰然砸下。
水,被称为世界上最最柔弱之物。它不与万物相争,遇到阻拦也总会顺从的绕道而行。可是万物都有秉性,一旦触及到那隐藏的逆鳞,后果往往不可想象。沉默,并不代表可欺。火山可以沉默万年,一旦爆发,却足以毁天灭地。
自由落体后产生的加速度很可怕,水和水之间的碰撞足够心惊动魄。寒冷的夜,飞舞的叶,现在再加上已化作飞沫的液。世界,似乎又回到了混沌之初。
巨大的声响终于惊起了隐匿在光秃秃的树丫之间栖息的鸟群,扑扑楞楞的四散飞逃,眨眼间遁入夜色。乱糟糟的各种噪声中,一个喘息声几乎低不可闻。赤膊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水塘中爬到了岸上,他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粗气。
片刻后,他慢慢的盘起双膝,双手合十在胸前。然后他突然变换了一个手印,双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抵在一起。慢慢的,他将双手缓缓举过头顶,随后停住了所有的动作,连喘息声都停止了下来。世界,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黑暗中,刚才环绕在他右手双指上的微微红光再次出现。在这极度黑暗的夜晚,显得是那么刺眼。
再黑的夜总会过去,不敢奢望的黎明最终还是会到来。
当第一抹阳光照亮整个水塘的时候,刚才那个如地狱一般的场景突然变成了一幅美妙的画卷。
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歇了,黑漆漆的池水也开始反射出阳光的不朽。两头身上长满斑点的独角怪鹿在池塘边喝着池水,并且不时的相互蹭蹭彼此的脖颈,显得那样的恩爱有加。一只绿色的小鸟停在一头怪鹿的独角上,悠闲的梳理着羽毛。
视线所及,这里是一片深秋的,树林深处的池塘景象。虽然地面上全部都是枯草,而且已经露出了片片黄土。但不可否认,这里似乎很安详。根本没有几个时辰前那如末日一般的肃杀景象。当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木屋后,心中更加确定了,这里也许还住着一位以打猎为生的猎人呢。
如果非要说两个场景都是一处的话,那唯一不变的也许就是依然坐在池边,摆着奇怪手印的少年。
风,已经吹干了少年头发中的水分。这也让他的一头齐耳长发自然的向两边分散开来,他那张俊秀的,坚毅的脸庞终于显露了出来。
不可否认,虽然这张俊脸上面满是坚毅。但是稚嫩的脸颊,光洁的皮肤还是透露出一个信息:他的年龄应该并不大。
终于,少年的双手缓缓分开,双臂绕身一周之后,慢慢的放在了膝盖之上。他睁开狭长的双眼,露出深邃的眼神。这深邃,只维持了片刻就布上了符合于他这个年岁的清澈。他欢快的跳了起来,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在池塘边饮水的两头独角鹿,听到声音都呆呆的转过头看着他,那表情萌到了极点。
少年伸出双指端详起来,越看他越高兴,似乎他的手指上带着名贵的金戒指一般。他开心的打了一记响指,那两头独角鹿便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低下头舔着少年的双手。就连在鹿角上的小鸟,也停止了她的打扮,两只小脚一跳,翅膀一动,直接蹦到了少年的肩膀上。
“你们可真调皮,好啦别舔了,痒死我了。”少年哈哈的笑着,反手摸了摸两只独角鹿的大角。
“嘿,大大,小小,还有翠翠,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少年所说的名字,应该是指两头鹿和一只小绿鸟,因为方圆百米之内根本看不见其余的活物。翠翠应该说的就是绿色的小鸟,至于那两头独角鹿,身上的斑点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体型上的大小诧异。
少年伸出右手的手指,在个头稍大的雄鹿面前晃了晃:“大大,你看我的手指有什么变化没有?”
大大,也就是大个头的独角鹿,似乎听懂了少年说的话。它真的把他那硕大的脑袋凑了过来,左看一眼,扭了一下头,右边又看了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凑过鼻子闻了闻。然后对着少年傻傻的摇了摇头。
少年看着大大的傻样,乐不可支的手舞足蹈的大笑起来。绿鸟翠翠不满的从他的肩膀又飞回了小小的鹿角上,小眼睛白了一下少年,又旁若无人的梳妆打扮起来。
少年自顾自的跳了一会,看着大大和小小根本都不配合,只是傻傻的看着自己。他也觉得没有意思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冲着两头鹿挥了挥手。大大和小小带着翠翠很通人性的又围了上来。
这回少年也没有心思卖关子了。他拖着下巴开始说道:“告诉你们啊,最昨天晚上,我,魂惊天终于突破了炼体第五层的桎梏。并且学会了焚金指,从此,我终于不会被人欺负了。”
大大和小小似乎听懂了少年也就是魂惊天的话,都高兴的濛濛叫了起来。魂惊天知道,这奇怪的叫声是它们高兴的语言。只有绿鸟翠翠没有什么开心的表现,它用那灵动的小眼睛又白了魂惊天一眼。
魂惊天把这个表情完全的看在了眼中,他故作生气的冲着翠翠做了一个呲牙咧嘴的怪样。谁知到翠翠丝毫不在意,把头转到了一边。然后它举起漂亮的尾巴,冲着魂惊天扭了扭。
这个扭屁股的挑衅动作可真把魂惊天弄的一肚子气,他猛的跳了起来,作势要去抓翠翠,好好修理一下这个不懂礼貌的臭鸟。
每当冲突要出现的时候,总是少不了和事老的存在。身型健硕的大大这时候走到了魂惊天的面前,用鼻子冲着天空扬了扬。
魂惊天顺着大大的鼻子的方向看去,一轮昊日正缓缓升起。太阳的颜色已经从初初升起的红褐色逐步变成的淡红色。这也预示着,现在的时间与其说是早晨,更不如说是上午了。
“妈呀,不好!”魂惊天一拍大腿,也顾不上和小鸟翠翠计较了。头也不回的向不远处的小木屋奔去。
推开破烂了的房门,魂惊天急匆匆的走进了木屋。这个木屋给人的感觉似乎是给猎人住的,但是屋内竟然没有床。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两堆草窝,两捆柴火。
其实这个小木屋却是是魂惊天废了十多天的力气盖出来的,但是他不是为了自己住,而是为了给两头独角鹿,大大和小小遮风避雨而建造的。
两个草堆就是大大和小小的床,而那两捆柴火,是魂惊天来到树林深处的借口。这其中的苦楚,他想起来就心底泛酸。
此刻时间已经不够用了,魂惊天没空去回忆他的悲情往事了。他伸手提起两捆柴火就往外跑,边跑边大声喊叫:“今天练功竟然忘记了时辰,这个时候回去,恐怕又要被大哥和惊魂找到借口了。唉呀妈呀,我怎么这么惨啊!”
他踩踏着地面上的落叶,双足带风,轮着两捆柴火七扭八扭跑进了树影之中。
池塘边就只剩下一鸟双鹿。翠翠依然停在小小的鹿角上,懒洋洋的望着太阳。
突然,“你们猜猜他这么晚回去会不会挨揍?”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大大和小小习以为常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啃着已经枯黄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