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一跪落地,挡住了萧姨娘的手,啜泣道:“对不起丞相大人,对不起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姨娘,你先坐下!”丞相揉了揉脑壳,神色不善地问道。
安玲珑听到“药膳粥”三个字之后便隐约觉得不好,张口便要说话。
柳绿早已听从安茹意的吩咐,不给她任何插嘴的机会,盈盈地道:“这药膳粥,是二小姐赠给大小姐的。只因为二小姐的丫鬟春华在路上耽搁久了些,所以药膳粥冷了,奴婢便拿着药膳粥去小厨房重新热一热。不知道为什么药膳粥却到了翠竹园,都是奴婢不好……”
“你撒谎!就算这药膳粥是玲珑给茹意的,可是藏竹苑到飘雪苑才多久的路程,怎么会耽搁得粥都凉了?”王氏心里咯噔一声,便出声冷冷地驳斥道。
春华也跪下不断地磕头,道:“丞相大人明鉴,奴婢不是故意耽搁,是在飘雪苑外面等了大小姐太久……”
她把话说出口便知道不好,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砰——”萧姨娘抬手便往安玲珑身上砸过去一只翠玉茶盏,安玲珑偏头一躲,茶盏贴着安玲珑的脸颊堪堪砸在檀木椅背上,碎成几片。
茶渍污了安玲珑一脸,细心画就的妆容也花了,安玲珑怒意滔天地指着萧姨娘喝骂道:“我看你是疯了!”
“你给我闭嘴!”丞相伸手指着安玲珑,气得直哆嗦。
安玲珑这才醒悟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的贴身丫鬟真是个蠢货,为了撇清自己未曾失职的罪过,竟然变相地承认了这些事情!
安玲珑惊恐地看着安茹意,不知道为什么安茹意会识破她的阴谋诡计。这安茹意的脑子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甚至还把自己逼进了绝境里!
王氏皱着眉头,假意咳嗽了两声。
安玲珑立刻哎哟一声,装作方才是被茶盏砸到了脑袋的样子,哭泣着跪拜下来道:“还请爹爹宽恕女儿去换一身衣裳、吃些药物来,不然女儿怕是要晕倒在这里了!”
丞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去,你最好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你给你姐姐的药膳粥里会有毒药!”
安玲珑哭哭啼啼地出了前厅,萧姨娘在她身后不阴不阳地道:“若是更衣就算了,别是某些人心虚了吧!”
安茹意端庄地笑一笑,上前把萧姨娘从地上扶起来,道:“咱们的误会解开了就好,姨娘还是快快起身吧,地上凉得很。”
王氏神色一凝,从前安茹意一直听她的耳濡目染,不屑于与府上的侧室侍妾们交往。现在却知道收买人心,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萧姨娘感动地拍了拍安茹意的手臂,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来一只金镶玉的手镯,道:“方才是我不小心误会了大小姐,这是给大小姐的赔礼。”
安茹意微微一笑,端的是稳重温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姨娘没事就好。”
丞相看着安茹意不争不抢的模样,喜欢极了,面色稍霁。
“来人,把老夫人留下的那副玲珑宝钗赐给萧姨娘。萧姨娘今天受惊了,还是尽早回去休息,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小厮递给萧姨娘一只沉重的匣子,萧姨娘打开一望,便惊讶地连连推辞,“使不得,相公,这太贵重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安茹意看得可是真真切切。萧姨娘眼角眉梢含情脉脉,狠狠地剜了一眼王氏,王氏坐在上首看似分毫不动的模样,可是藏在袖口里的手却几乎要把帕子给绞碎了呢。
好不容易把萧姨娘安抚走了,一屋子的侍妾姨娘们也都散了,换了一身衣裳的安玲珑这才姗姗来迟。
安玲珑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道:“爹爹,女儿方才已经查明了真相。是小厨房的小厮心有歹意,才会险些伤害了长姐……”
“哦?小厨房的小厮不要命了,竟然敢以下犯上?妹妹你这话怕是说不通。”安茹意含笑道,分毫不让,针锋相对。
安玲珑掩盖着眼中的恨意,一双手的指甲几乎都要掐进了肉里。
她哀哀地道:“从前长姐行事张扬,许是……许是哪里得罪了那个小厮也未可知啊!”
“安玲珑认人不明,禁足三个月。犯事奴才,直接杖杀。”丞相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一锤定音。
他走到安玲珑身边,颇有深意地道:“你若是有空,就多抄几遍《女则》、《女诫》,别总是让你姐姐费心!”
安茹意跟随丞相出了前厅,看也不看瘫软在地的安玲珑一眼。
王氏的目光狠狠钉在安茹意的背影上,竟是觉得这从前不显山露水的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成了生平大敌。
丞相颇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安茹意,道:“这些天实在是委屈你,你身姿才刚好一些,又要看这些争斗。”
安茹意眼波柔软,淡然如水地道:“爹爹不必忧心,您在前朝为国分忧,女儿在深闺里宁可受些委屈也不会拖了您的后腿。”
丞相大为动容,从前竟然未曾发觉自己结发妻子留下来的女儿有这样的气度胸怀。他感慨地道:“自从你的娘亲去世之后,就没有人会对我这么熨帖了。”
“娘亲即便是去了,也一定是挂念着您的,您就算是为了娘亲九泉之下的灵魂有知,也要好生保重自己。”安茹意轻声道,俏丽的脸蛋上流露着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关怀。
丞相伸手在安茹意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柔声道:“你的身子还是稍微弱了些,回头我向皇上要一位宫中的御医来为你好好看一看。你且先回去养着,若是房里的血燕与东阿阿胶不够了,尽管遣丫鬟来问我拿。”
站在旁边伺候的小厮丫鬟们低着头互相交换了眼神,俱是知道这位从前不受宠的大小姐,怕是时来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