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桥出来的时候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那墨镜大到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记者一拥而上，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幸好身后及时有人伸出一只手来稳住她。
宁弈州很快走到她身前，记者们的话筒迅速递到他面前，闪光灯也各种亮起来，顾桥戴着墨镜都觉得十分刺眼，不知道宁弈州是怎么忍下来的。
“宁先生，请问您和宁太太离婚的消息是真的吗？”
“宁先生，之前有媒体拍到您和凌泰集团的千金共赴巴厘岛，您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宁先生……”
不得不说，记者们的职业操守真是相当令人佩服，一等就是一天，到现在情绪还如此热情爆满。
宁弈州没有要回应这些问题的意思，他反手牵住顾桥，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握住她时加大了力度，顾桥本能想要挣扎，但换来的是宁弈州更加大力的回握。
是啊，挣扎什么呢？从最开始到现在，她从来都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
司机已经提前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来等着，宁弈州非常绅士地替顾桥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之后才绕到另一边上车。
记者们围堵在两边车窗前，还在不停拍照和提问，宁弈州没有什么反应，顾桥甚至扭头对她这边的记者笑了笑。
都是混碗饭吃，也不容易。
“送我回我的公寓。”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宁弈州的脸色，宁弈州没吭声，司机也没敢搭话，等车开过了路口，顾桥才发现，这是去宁家老宅的方向。
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顾桥扭头问宁弈州：“凌幸就这么等不及？”
宁弈州没有回答，只是交代：“今晚在家里住，明天我们去办手续。”
这个逻辑顾桥没听明白：“明天就办手续了，今晚为什么还要回你家老宅住？提前办个离婚宴？时间这么匆忙，我也来不及通知亲友来随份子啊。”
宁弈州没有接她这个讽刺的话茬。
顾桥继续说：“想不到你们还挺追求仪式感。”
司机大气都不敢出。
顾桥回想了一下和宁弈州结婚的这三年，几乎没怎么回过宁家，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融入他的生活。
昨晚之前，他甚至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顾桥一度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昨晚之后发现也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他三年来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呢？
宁弈州昨晚千年道行一朝丧，让顾桥有一种诡异的爽感。
等顾桥再回过神来，发现车的方向又变了，并没有往老宅那边去。
“你不是说去家里住？”
“是回家。”
宁弈州真是狡兔三窟，顾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买了套房子。
司机把他们送到之后，麻溜儿地就跑了，临走之前还递给宁弈州一个袋子。
“是有什么其他问题还需要商量？”
顾桥想不出除了离婚补充协议之外，他还有什么事需要避开众人，来一个记者都找不到的地方谈。
结果宁弈州的回答离题千里：“是有些事需要解决，把药吃了。”
他从刚才司机递给他的袋子里掏出一盒药，亲自打开盒盖，查看了说明书，然后拨了一粒药出来递到顾桥面前。
那颗白色的小丸子躺在他的掌心里，显得无助又可怜。
顾桥的脑子有些懵，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既然明天就去办手续了，有些事就要防范于未然，”宁弈州见她没接过去，就转身又去倒了杯水过来，直接喂到她嘴边去，“对你对我都好。”
装傻的机会都不给她。
顾桥面无表情地张嘴把药接住，却拧开头拒绝他递过来的水杯，将那粒药就这样生生吞了下去。
可真是苦啊，那苦涩的滋味顺着舌尖一路蔓延到心底，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腿一软，瘫坐在了地毯上。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第一对给我们办，”宁弈州就着那杯水自己喝了一口，“记者那边你不用担心，公关稿我看过了，明早九点就会发布，不管他们问你什么，你都不用回答。”
处心积虑、策划多时、计划周详，就等她签字。
“做这么绝，就不怕我临时反悔？”
宁弈州仿佛听了个有趣的笑话：“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容许你反悔？你怎么可能有机会反悔？
顾桥一度觉得，这场婚姻就算再怎么不堪，自己也是赚的那个，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亏得有多么彻底。
宁弈州商人天性，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因为宁弈州准备得太过充分，记者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并没能第一时间在民政局门口堵到他们，顾桥打车回家的路上接到曾巧的电话。
“顾小桥你什么情况？昨天不还说把他拿下了吗？新闻说的真的假的？！”
曾巧在那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顾桥过了好久才开口：“我红了吧？头版头条是不是都是我的照片？这下好了，我重获自由，还成富婆了，恭喜我吧！”
“你现在人在哪里？”曾巧一听她声音就知道情况不对了，“我马上过去找你！”
等曾巧到顾桥的小公寓时，一路上悬着的心才终于沉回肚子里。
顾桥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以泪洗面，她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面前摆满了烧烤和啤酒，她吃得满嘴流油，正盯着电视机看，电视上正在放她和宁弈州离婚的消息，还在分析集团今天的股价波动情况。
“来啦？”顾桥扭头招呼曾巧，“过来喝酒！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就没等你了，这家烧烤味道还不错。”
她嘴里塞满了烤肉，说起话来嘟囔不清，嘴角还努力上扬着。
顾桥每次受了什么委屈又不想说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曾巧刚沉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
“桥桥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别这么小气嘛，不就是没等你吃饭吗？下次我等你呗！”
曾巧坐到她身边去，一勾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
顾桥最开始僵着没动，曾巧又加大了力气勾了几次。
顾桥最后才顺从地靠到她肩上去，没过多久，曾巧就感觉到肩上某一块逐渐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