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裴。
李,为姓氏;裴,取自姓氏。
但并非通常想法上的“父姓李,母姓裴”。
而是,抚养我的爷爷姓李,我入了李家门;而我的生父姓裴,故取作为名。
我是一个毫无悬念的孤儿,甚至我出生时,亲生父母还未等看上我一眼,便双双离世。
我自打记事儿以后,经常能在镇上人的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谣言”。
而这些“谣言”建立在我悲惨的身世之上。
据说我出生的小村子很穷很落后,在北方的远江下游,是块不祥之地。乾水支流,子孙后休。
而我出生的时辰是四柱纯阴,很不吉利。
就在我一声啼哭,剪断脐带的一刻,大水冲进了村子。
顷刻间,所有牲畜都沉祭了河神。房屋坍塌,村落淹没,接生我的小医院自然不能幸免。
当时我的母亲产后无力,跌下了产床;而我的父亲,还未与我谋面,也消失在了洪流之中。
整个村子死得死、伤得伤。
但离奇的是,我被村里一个叫“甄珍”的疯女人救了,洪水涌入产房的那刻,她竟然冲进来抱走了我。
她人虽痴傻,却知道如何抱着我逃命,一路逆流向上,深入大山。
有句老话说:宝穴看山,祸福在水。
她歪打正着地闯进了我爷爷的村镇——福水镇,这是方圆百里内,难得的福泽之地。
而我爷爷李承厘,在镇中大有名气,是个手艺人。
李家世代从事风水秘术的研究,不仅是镇上第一富户,还拥有极高的威望。
而我和我爷爷的缘分,要从误打误撞说起。
据我爷爷说,我出现在村里的那天,瓢泼大雨已经下了三天三夜,出镇的山路都封了。
而甄珍却抱着我栽进了后山李家的祖坟之中。
当时,半夜三更,山路湿滑,甄珍这个疯女人脱手摔丢了我后,就发疯般地刨了我祖太爷的坟。
而这时,我爷爷在家中已睡,却被一声惊雷震醒,乌云之中竟突现一血色流星划破阴霾,坠入后山。
我爷爷见卦象有变,顾不上许多,匆忙叫了三五佣人,带着家伙事儿,直奔后山祖坟而去。
抵达时,甄珍满手鲜血,已经掀开了我祖太爷的棺材板。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李家的佣人。
而我爷爷看定后,却笑得直拍大腿。
因为当时,雨水洗刷了整个山坡,唯独我祖太爷的棺材内干爽规整,竟滴水未沾。
棺不浸水本就是大吉之象,而我此刻竟不哭不闹,在我祖太爷的尸骨上睡得憨甜。
李家虽富贵,但到了我爷爷这辈,就再无子嗣。
直到我爷爷认我为后,祖宗牌位前的香火竟一天比一天旺了。
自那以后,家里家外,大家都叫我一声“小少爷”。
其实,这些事情都是我爷爷讲给我听的,他怎么讲,我也就怎么信了。
但“谣言”中,却有另外一些细节。
镇上一部分人说,我命理四柱纯阴,身带凶煞,刚一出生就克死了半个村子的人,是个邪祟。
但也有的人说,李家小少爷是从棺材里抱出来的,当时满山黄皮子都行了跪拜之礼,是被死神和大仙保过命的。
我不止一次跟爷爷确认过这两种说法,但他总是慈爱一笑,告诉我都是“谣言”罢了。
可事实上,我的确命带凶煞,而且是个短命之人,注定了命不越十八。
爷爷为了给我逆天改命,准备替我定一门娃娃亲,找一个四柱纯阳的女孩,以弥补我命中之缺,能够平安终老。
随着爷爷为我挑选姑娘,那些“谣言”中的一部分,竟也跟着得到了验证。
我十岁那年的正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就在那天,我见到了我的第一个“媳妇”。
她进门的时候,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棉斗篷,一张被风扫得红扑扑的小脸,配上倔强的表情,让人一见倾心。
可十天后,噩耗突降,小女孩家里因燃气爆炸,全家丧命,无一生还。
我的第一门亲事就这样结束了。
紧接着,谷雨那天,我见到了另一个女孩,她长我三岁,火气更旺。
可仍旧不能逃过命运的安排,她死了。
我的第二门亲事,也以丧事告终。
霎时间,整个镇子都在疯传我的事情,我的“谣言”不再是谣言。
克死父母,克死同乡,克死两桩娃娃亲。
没人敢靠近我,没有人愿意让自家孩子跟我做朋友,我顷刻间成了整个镇子里最孤独的人。
突然有一天,爷爷给了我一根红绳,红绳上拴着白、黑、红、黄四颗珠子,上面还分别刻着几个字“金水火土”。
他将红绳系在了我的手上,还甚为郑重地告诉我:这是你父辈的恩情,今世的姻缘,他们都在保你的命,此生必须戴好它!
随后,便让我跪在祖宗排位前,正式决定将李家秘术传授与我。
我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上过学,对外界的声音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一心只跟着爷爷学手艺。
但每每想到自己克死过那么多人,仍会心痛难忍。
而这时,与我有救命之恩的甄姨,疯病却越发严重了。
她时常会偷跑到街上,去撕咬打骂评论我的人。
她虽然做得不对,但却让我孤独的心多了些许温暖。
可我终究是凶煞之命,那些对我好的人,即便痴傻了,也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某一天甄姨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几天后,爷爷又在我的手链上加了一颗青色的珠子,上面写着一个“木”字。
我看着那手链,想起爷爷的话,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意义。
五颗珠子,五个人,我的父母,我的两房娃娃亲,还有甄姨……
自打五颗珠子凑齐以后,我的身体便越来越不好了,替我挡灾的人已经全都离开了我。
直到有一天,满山遍野的黄皮子出现在我的梦中,为首的那只尖脸鹤毛、半人身,她要带走我。
我虚弱至极,不受控地跟上了她的步伐。
可就在这时,耳后突然出现了爷爷的声音,我想回头,却被老黄皮子勾着不能动弹。
挣扎之中,我带着红绳的手腕处焦灼难忍,我猛然恢复意识,终于转身面向了爷爷。
只见爷爷手结剑指,嘴上振振有词,对着老黄皮子的方向就是一击。
那黄皮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放弃了对我的束缚。
我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睁开眼睛时,爷爷正坐在我的床边。
那晚,整个村镇上的大白鹅全都死了……
后来听管家说,黄皮子最怕的就是家鹅,我因此不敢把这个梦告诉任何人。
我彻底病倒了,小半年的时间没有走出过房门。
而这半年里,爷爷时常离家,让我一度认为他也放弃我了,但我并不埋怨,这就是我的命。
中秋那天,我又开始大口大口吐血,还打翻了管家送来的药。
管家和阿姨跪在地上求我,但我已经看不到生的希望了。
这时,外面走进一个陌生的女孩,她近前捡起了我的药碗,还坐到了我的床边。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脸,美若天仙,却又清新脱俗。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至今记得:“你是我的人了,你还不能死。”
这个叫战小灵的女孩,是爷爷走动了半年,给我订的第三门亲事。
但唯独不同的是,这次我是入赘,要去做上门女婿。
我后来知道,战小灵命理四柱纯阳,身有旧疾。
且战家原本是连海市顶级豪门,但奈何家道中落。
招我入赘。
一是为了与战家唯一的千金阴阳调和。
二是我爷爷答应帮战家,替他们驱邪改命,重回巅峰。
而我梦中出现的那只老黄皮子,就是战家供奉的保家仙黄三太奶。
它为了给战小灵续命,特意来索我的魂,要做成魂符给战小灵护体。
但奈何,反被我爷爷锁住一魂一魄,困在小金箍之中,拴在了我手链的锁扣上。
即便是以后,它也再也不敢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