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白天,就是个大火炉,桑梓村后头有一座水库,白日里汉子们遭不住热浪侵袭,都三五成群进水库里冲凉。
而村里的妇人们则顶多一人一个小板凳,端一盆瓜子坐在大树阴影下乘凉,顺带八卦着东家长西家短,一个个汗流浃背也从未见嘴上停歇。
“三金他娘,听说你娃今年也有希望上大学,能跟咱前些年村里的孙憨儿比不?”
“欸你们知道当年那姓孙的傻子是去啥大公司了不,俺前些日子进城可是见着了那公司,真是气派嘞。”
“呸,孙憨儿再出息,落成现在那个憨样儿,连个婆娘都没有愿意嫁的,有什用?”
“莲姐你这话说的,你家那成天抠鼻孔的屎蛋子不也没有婆姨?你个当妈的估计也操碎心了哇!”
一群妇人哄堂大笑,叫莲姐的妇人气的操起板凳就离了局。
……
屡次被人提及的孙憨儿本名孙一叶,本来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后生,原因无他,只因为孙一叶是这穷乡僻壤唯一的一只金凤凰,飞出去上了大学,毕业后被聘请进了大公司,有了大出息。
但好景不长,孙一叶在即将荣升副总的时候,被自己的女副手梁雨欣陷害了。
他一开始听说有人要在酒店里对自己的女副手行歹,等到他赶过去才发现原来小丑竟是自己……不仅那女副手好端端的,还回过头反咬一口说孙一叶才是那个歹人,对方还拍了照片和视频以供诬陷……
再然后,孙一叶事业一落千丈,回到村里后发了一场高烧,直接把脑子烧坏了。
家里人带着求过医拜过佛,折腾了几趟不见好转,只能彻底认命。
久而久之,村里都称呼那每天只知道傻笑,智商只有三四岁小孩般的孙一叶为孙憨儿。
终于好不容易临近傍晚,当下日头西落,村野山间凉风吹来,水库里的人们都各自散去各回各家。
水库边上有颗大柳树,村民都叫此树为“遮媚”。
村里有名的孙憨儿此时正在树下逗狗玩。
土狗边蹦跶边流哈喇子,眼前的傻子也跟着边蹦跶边流哈喇子。
一土一傻玩得不亦乐乎。
“噗通”一声传来,水库有人下水了。
孙憨儿扭头看过去,是从邻村嫁过来的刘红。
刘红家里有个小女儿,日子过得一直还算不错。但是随着她男人进城打工音讯全无后,娘俩的生活就开始越发艰难。再加上有不少男人虎视眈眈,刘红恨不得给家里的院墙都再夯土三米高,拦住那些人的色眼色心色胆。
也不怪那些男人整天想着勾搭小娘子,刘红嫁过来之前不管邻村也好,桑梓村也罢,哪怕传到小县城里都是相当有名的一枝花,那脸蛋精致得不得了,眉弯若柳,唇红似樱,身段更是该挺的挺,该翘的翘,细腿丰腰,迷人的不得了。
炎夏实在热得很,但架不住白天水库人多眼杂。刘红只好趁着日落人稀的时候,来水库冲个凉去去热。
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孙憨儿蹲在柳树下,看了一眼刘红在水里的身段,身上的粗布麻衣被浸湿后更显得那刘家小娘婀娜多姿身段曼妙。他挠了挠头,双眼弯成月牙傻傻笑着,然后低下头继续逗弄土狗,嘴里吭哧瘪肚吐出来几句话:
水花哗啦啦,身上湿哒哒。
身材好脸蛋俏,小娘小娘真好看……
“啊!!流氓!!王春波你滚开!”平静的水库,突然炸响刘红的声音。
孙憨儿惊了一下,冷不丁一脚踩在土狗尾巴上,疼的土狗嗷呜一声蹿走了。
孙憨儿难得没去追自己朝夕相处的土狗,而是抬起头看向声源那头。
原来是村长的儿子王春波,偷偷跟着刘红下了水,趁着刘红不注意,一把窜出水面从身后抱住了她,抱住了还不放手。
可是把刘娘吓得大惊失色。
“嘿嘿,我说红嫂,你男人都好几年没个音儿了,估计早死在外头了,你这几年是不是早就饥渴难耐啦!”
“我警告你姓王的,你给我撒手,不然我可喊人了。”刘红使劲挣脱也没挣脱开。
感受着怀里疯狂扭动腰肢的刘红,王春波双眼充血,内心那团火更是蹭蹭往上涨。
“别,别扭了,我告你刘红,俺今天可是喝了酒壮胆的,今儿我指定要吃了你,你也甭跟我装,来水库里补水,可不就在这等着我么......别,别折腾,再折腾也没用!”
“你!你胡说!”刘红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但仍旧在努力摆脱束缚。
“跟了你波哥,总比守寡好吧嘿嘿。”
刘红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岂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王春波的对手?王春波很快就钳制住刘红往岸上走,岸边有一片芦苇丛,他把刘红抛在地上。
刘红浑身颤栗,头发都湿了大半,粒粒水珠顺着脸颊和发丝滴落在地上。
王春波直勾勾盯着眼前曼妙,双眼直冒火星子。
刘红则狠狠瞪着面前的男人,双手覆住上下。
“救命啊!有人吗,来救救我啊!”刘红不遗余力大喊出声。
孙憨儿本来还蹲在那株“遮媚”树下,乐不滋儿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对鸳鸯戏水。直到听到刘红的呼救,哪怕此时智商低下,也知道应该过去阻止王春波。
王春波现在已经几近把持不住了,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臭娘们,闭,闭嘴!这会儿有个屁的人在,在这里,叫破了天也没用……”
顺便打了个重重的酒嗝,双手开始解裤腰带。
啪!
就在这时,一个土块猛的砸到他背上,把他吓了一跳。
“是哪个不长眼的?”
王春波怒吼一声,站起身,转过来,才发现背后站着的人是孙憨儿。
这一下他更是怒不可遏。
其实王春波对孙一叶恨之入骨。
当年高考全村就俩人参考,一个孙一叶,一个王春波。
但王春波眼睁睁瞅着孙一叶金凤凰飞出大山里,自己落选了。
后来孙家在村里搞盆栽,被孙一叶的女副梁雨欣狙击,资金出现了问题,他父亲跟要好的村民借款,打下欠条,王春波知道后,借着他老子的名号,强行从村民手里把欠条买了过来,成了孙一叶的债主,凭此隔山差五的来找孙一叶的麻烦,这才终于扬眉吐气。
只不过孙一叶变成傻子之后,他觉得欺负起来也没太多意思了,最近都懒得找茬了。
却不料,这会儿正干好事的时候,孙一叶这个憨批竟然敢来捣乱。
“孙一叶!你这脑瓜子本身就够傻的了,要不今天我再给你开个瓢?”
王春波大喊一声,手里抓起一块石头迅速朝孙一叶脑袋上砸去。
当场血花四溅,头上直接裂了个大口子,孙一叶来不及叫痛,就后仰倒去。
摔躺在地上,孙一叶两三下呼吸就已经是进气短出气长,眼皮缓缓闭上,实在无力再度睁开,只有嘴里慢慢呢喃着:
“俺妈说,不能欺负女人,不能欺负,不能,不能……”
孙憨儿躺在地上,用手紧紧捂住头上破开的口子,气息将绝。
血从指缝里止不住地流出来,顺着发梢,顺着脸颊,顺着脖颈。
然后一滴一滴,滴到他胸前悬挂的一方玉佩上。
那块古玉已经老旧不堪,哪怕扔在路上也不见得会有人捡起。
但它却是孙家的传家宝。
据说古玉是孙家史上赫赫有名的太祖去世时留下的,当时还留下一句话:
某毕生修为皆在此物中。
截止今时,孙家后人也从未参透这句遗言。
于是久而久之,时代变迁,古玉虽然妥妥是历经千百年的物什,但其平平无奇之模样,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去琢磨与研究。
就在此刻孙憨儿的血滴在古玉上时,突然光芒大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