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运河边上，从小到大，每次经过大运河的时候，我都会对古人做下的这一人类伟大工程而震撼。

一条长达1794公里的运河，承载了历史的厚重，沟通了南北方的水路交通，却也葬送了250万条亡魂。

我的名字叫方长，出生在运河边上一个村庄里，这里的人们淳朴善良，邻里之间和谐相处，虽然我并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但我的爷爷却一直抚养我长大。

只不过，我爷爷却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

爷爷家里有一头骡子，还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据说骡子的寿命很长，有的甚至能达到五十年。

而我家的这头骡子就不知道多少岁了，我只知道，从我有意识开始，这头骡子就在我家西边的草棚里面呆着了。

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情。

那件事情，至今回想起来，仍旧让我身上感到有一种刺骨的凉意。

每到晚上凌晨两点的时候，爷爷都会用缰绳将骡子和家里的一辆木车连在一起，然后坐在车上向着运河的方向而去。

而且，一直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带着一身的露水一脸疲惫的回来。

回来之后，爷爷一语不发直接沉沉睡去。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出去走这一趟。

但就在我22岁的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在城里转了几个月却找不到工作无奈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当天晚上，却出事了！

时值八月酷暑，农村里深夜全都是刺耳的蛙鸣和蝉鸣，不时还有蚊子嗡嗡嗡的在身边飞来飞去，让人不胜其扰。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睡不着觉，就算是到了凌晨我也是如此，躺在炕上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当时只是上了个二本大学，心里深深地觉得对不起爷爷，导致我到了后半夜还是睡不着。

而凌晨两点爷爷照例带着骡子拉着车出去的动静也被我听到了，不过因为这几十年养成的默契。

我并没有对爷爷的习惯做太多的干预，尤其是我也曾经问过他，他并未告诉我这到底是代表着什么含义。

以至于爷爷出去以后，我照旧躺在床上发呆。

只不过，在下半夜的时候，我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让我感觉到牙齿都在震颤的声音，那种仿佛用指甲挠门的声音让我顿时就一个激灵。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声音？

我心里说实话有点犹豫，这个时候本来不应该出去的，可是我一想到爷爷至今还未回来，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安。

打开电灯，我带着手电筒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院子里面就刮起了一阵风，夏天的风燥热燥热的，就算是晚上也只是带着一点清凉。

这阵风似乎刮来了一阵甜腻腻却又带着一点铁锈味的味道。

这个时候的下半夜，那些青蛙还有蝉似乎也叫累了，周围除了风声之外，甚至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当我走到院子大门那里的时候，我就看到大门竟然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从门缝里面伸出了一只红色的手！

看到这一幕的我别提是有多么的震惊了，当即我就头皮发麻，腿都有点打哆嗦了。

不过我毕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就算是害怕也得上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我接下来打开门以后，看到眼前的一幕，却惊呼了起来。

“爷爷！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了？！”

是的，刚才伸出红色手臂的正是我的爷爷！

只是此刻，他却浑身浴血趴在门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我无法形容爷爷的表情，我只知道当我看到爷爷表情的时候，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寒意直冲脑门。

不过当时我什么都没想，因为爷爷受伤了，我赶紧将他背起来放到了屋子的炕上。

将爷爷放好以后，看到爷爷的样子，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爷爷都七十多岁了，居然受这么重的伤，我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知道，出了这么多血，再不抢救，怕是人就完了。

我正要打电话叫人来帮忙把爷爷送去城里医院。

只是就在此时，爷爷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我的手机夺走。

然后一双眼睛通红的死死盯着我。

“去……去学车！”

声音沙哑。

学车？我一听这个脑子里面满是问号。

爷爷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个。

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赶紧说道：“爷爷，学车以后再说，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是摔倒了吗？我得赶紧送你去医院啊！”

听我这么一说，爷爷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然后直接再次睁开眼睛说道：“不是的，他们来了……快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爷爷忽然抓住我的手，手上已经有点凝固的血液带着一种黏糊的触感，直接让我心中一惊。

“方长！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学车，并且在七月十五之前，开着车回到这里……凌晨两点走一趟运河大坝！”

爷爷的手干枯有力，就算是如今受了伤，也抓的我手很疼。

但是他说的话我却完全不懂。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似乎耗费了及其多的力气，手上松了开来，眼睛也微微闭上。

看到爷爷这个样子，我心中一片迷茫。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要告诉我这件事情。

“为什么要……”

我还没说完，爷爷却又猛然睁开眼睛。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加重了起来，甚至可以听到他肺中产生的一种风箱一样的声音。

“给我记住！不管任何时候，车上一定要空着，除了你，谁都不能带！一定一定要准点，有多远走多远！彻底天亮之前，一定要回来！中途如果有人要坐车的话……”

说到这里的时候，爷爷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消失了，整个人的手也变得无力了起来。

后面说的话也直接戛然而止。

这个时候，就算是我再什么都不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爷爷……去世了！

一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望着爷爷躺在炕上的遗体，脑海中仿佛还回荡着刚才爷爷叮嘱我的事情。

但是就在此刻，还来不及悲伤，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爷爷是一个人爬着回来的。

他的骡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