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有血光之灾是我看出来的,不过……关于您兄弟姐妹那个,咳咳,是我从您梦话里听出来的……”
看见老道士如此失态,叶天有些害怕,隐约觉得,自己这脑子里所显示的信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下意识的就没说真话。
“梦话?怪不得,我就说嘛,你小子怎么可能算的这么准的?”
听到叶天的话后,老道士长长的出了气,这要真是叶天算出来的话,那就不是天才,而是妖孽了。
老道清理了下头上的伤口后,说道:“你小子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了,算是在这行里入了门,我就给你说说咱们这麻衣一脉吧……”
老道士之所以收叶天为徒,主要就是因为在深山僻壤太过无聊,想找个人说话解闷,没传授太多。
眼下看到叶天如此机灵,老道倒是动了心了。
他也是一百多岁的人了,说不定哪会就腿一蹬眼一闭了,这祖师的衣钵可还要传承下去的。
“咱们麻衣一脉的祖师爷,就是麻衣道人,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五十代了,虽然传承多有遗失,但在相术以及风水堪舆这一领域,国内无人能出其右……”
“不算你在内,我一共收过两个弟子,你大师哥叫荀心家,49年的时候跟着家人去了台湾,现在也渺无音信了。
你二师哥叫左家俊,今年应该也有五十了吧?跟我时间最长,不过他家里成分不好,六十年代那会,跑到香港去了。
除了你小子之外,我这养身的功夫,都没传给他们,不过他两个都不是福缘浅薄的人,以后你可能会遇到的……”
说到这里,老道士也是唏嘘不已,虽然他历经百年风雨,见惯了人间的生死离合,但这两个徒弟都是他亲手带大的,想到二人还是感慨不已。
“师傅,您还有海外关系啊?找到两个师哥,您不就能出去享福了呀?”听到老道士的话后,叶天大惊小怪的喊了起来。
这会谁家要是有海外关系,那可是很让人羡慕的一件事情。
“找到他们?找到了我也不出去了,这里山清水秀,我以后就在这养老了……”
老道士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一生几乎见证了许多大事件,早已是勘破世情,荣华富贵对于一个百岁老人而言,真的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老道士站了起来:“行了,这些以后再说,也该带你下山见识一下了,去,把房间箱子里的道袍拿来……”
……
“师傅,咱们这是干嘛去啊?”
叶天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叹了口气。
他可是知道,在老道背上的包囊里,有两双崭新的布鞋,也知道师父不让穿鞋的用意,不过他对老道士的行径还是很不解。
特地穿上新的道袍,不会是下山去行骗吧?
“昨日下山,见到有一户人家门前挂了白幡,想必家里死了人,我带你去做场法事……”
老道嘴上说话,脚底却又加快了几分。
那里距离茅山主峰还要近一点,要是请了上面的道士,自己这趟可就白跑了。
“做……做法事?”叶天被老道的话雷得的里焦外嫩,这好像是和尚的活了吧?道士去干这个,是不是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似乎看出了叶天的心思,老道嘴里哼了一声,说道:“怎么了?普渡众生,不分类别……”
“师傅,那户人住在哪里啊?”叶天追问了一句,小孩子要面子,他可不想穿着这身打扮被同学们看见,那还不被人笑死啊?
老道士却是不知道叶天的那点小心思,说道:“在茅麓镇上,走快一点,不然中午赶不到地方了……”
“哎!”
知道去处后,叶天高兴答应了一声,加快了几分脚步。
他的学校不在茅麓镇,也不认识什么人,自然不用怕丢面子了。
来到山下之后,老道和叶天找了处溪流洗干净了脚,换上了鞋子,往茅麓镇走去,虽然不过二十多里路,两人却是到了中午才赶到镇上的西头。
顺着老道手指的地方,叶天看到一户起着两层小楼的人家。
在这个正处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还使用着粮票的年代,能盖起这么一栋小楼,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最起码也是家万元户。
放在平时,这么一户人家,绝对是让人羡慕的,不过此刻从旁边路过的人,看向这户人家的目光中,却多是怜悯,有些不厚道的人脸上,还带着点儿幸灾乐祸。
在这两层楼房的独门小院里,有一个灵堂,一个二十多岁的妇女,抱着个八九个月大,已经睡着了的小男孩,一脸愁云。
“他大伯,要不,把小军送县医院看看吧,这一醒过来就要哭,也不是办法啊……”
看着怀里小脸煞白的孩子,女人心疼不已,这丈夫去了,要是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前几天来吊唁的人多,倒是没功夫多想。
现在丈夫已经出过殡,该来的都来了,院子里也安静了下来,小娃子的哭声,愈发显得让人撕心裂肺。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正闷头抽着烟,听到那女人的话后,狠狠的将烟头在地上掐灭了:“行,这边让你嫂子照应着,回头吃点东西,咱们就去县医院……”
苗老大有些郁闷,自从前年跑起了运输,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不仅成为远近闻名的万元户,更重要的是,二弟媳妇在去年的时候,生了个大胖小子。
对于苗家来说,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事情,要知道,苗家兄弟两个,苗老大连生了四胎,都是女儿,这老二的儿子一出世,顿时被全家人都宝贝的不得了。
但是谁能料到天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就在这小日子越过越好的时候,老二的一次出车,却是遭遇了车祸,连个尸首都没能保个囫囵。
更要命的是,自从老二出了车祸,小侄子也开始生起病来,整天哭个不停,也不肯吃东西,去镇上的医院却又看不出端倪。
家里一连串的变故,让苗老大这七尺汉子的头上,也多了几丝白发,三十多岁的人,腰背居然显得有些佝偻了。
“唉,小军又醒了,他大伯,怎么办啊?”
或许是两人的话声吵醒了女人怀里的孩子,小家伙一张眼睛,就咧嘴大哭了起来,心疼的那女人连连掉着眼泪。
“不行,现在就走,去医院!”
苗老大把刚点着的香烟扔到了地上,伸出手将孩子抱了过来,刚刚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前站了两个人。
“这位真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作为在时代的浪潮中第一批富起来的人,苗老大虽然心中着急,却没有失了礼数,当下一边安抚着哇哇大哭的侄子,一边看向老道士,至于老道身边的叶天,则是被苗老大自动过滤掉了。
“无量观,这位居士有礼了……”
老道看了苗老大一眼,出右手,屈食指(含一气化三清之义),抬至胸前,开口说道:“我和门下弟子行径路过这里,发现贵宅阴煞极重,这里地处道教圣地,不知道这位居士为何不找人化解呢?”
老道士的话,让叶天偷偷翻了个白眼,“找人化解?那你跑的像兔子爹那么快干嘛?不就是怕被人抢了先吗?”
不过听到老道提及阴煞,叶天有些好奇的抬起头,像院子里看去,他也跟老道学过地气堪舆方面的知识,只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什么龙气阴煞之类的。
“嗯?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叶天运用老道所教授的知识观看院子的时候,早上在脑中出现的那个龟壳,突然又出现了,惊得叶天差点喊了出来。
只是和早上不同,龟壳在叶天脑中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之后,背上的纹线光芒大盛,忽然化为气流,溢向了叶天的双眼处。
“这……这就是师傅所说的阴煞吗?”
当那股气流充斥在叶天眼中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似乎和刚才有些不同了,在灵堂的右侧,有一些淡淡的灰色雾气。
虽然此刻阳光高照,但这个位置却被灵堂的帆布遮挡住了,那淡淡的雾气依然是凝而不散,和旁边的阳光显得有些泾渭分明。
“莫非这就是古人对阴阳的解释?”
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叶天心中冒出了这个想法,作为长在红旗下的少先队员,他是决计不相信什么鬼神之所的。
而这雾气只是稍显阴冷,也不是什么聊斋志异里的阴魂鬼怪,倒是和古字“侌”的解释有点相像,那就是正在“旋转团聚的雾气”,为寒,为暗,为聚。
“小子,怎么了?”
正当叶天在脑海中搜寻十万个为什么以解释眼前景象的时候,突然感到胳膊被人拉了一下,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没事,师父,我在观察您说的阴煞呢……”被老道士这一打岔,叶天眼中的景象又恢复成了原样,那淡淡的雾气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小真人也看出来了?我这房子真有问题?”
听到叶天的话后,苗老大有些怀疑的看向这小道士,要说老道身上的确有股子高人的味道,但这小毛孩子懂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