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城脸上的笑容淡下来:“我只是不希望,有天醒过来发现旁边躺着一个长满老年斑的男人。”
沈彻低声问:“是不是陆家又想逼你做什么?”
“好了。”宋倾城不想再多提,站起身,“别让人家等久了,下去吧。”
说完,兀自走向楼梯。
望着她削瘦的背影,沈彻用双手撸了把脸,起身紧跟上去,到一楼大门口时,他才出声:“宋宋。”
宋倾城转过头,灯光从身后照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剪影。
过去良久,沈彻开口:“不管你做什么,不要瞒我。”
“好。”宋倾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
*
郁庭川上周出差美国,这两天又忙于应酬,时差也来不及去倒,所以许东把人送回家过来的时候,他还没睡下。
别墅里,保姆正在煮夜宵。
许东一进门就看见趴在门口地毯上的黑白边牧犬。
边牧看到熟人,没像往常热情的围过来,只是轻轻扫了扫大尾巴,看上去有些忧郁,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这狗在咬了人后就被司机先送回家,以致于郁庭川晚上回来也是坐了顾政深的车。
摸了摸边牧的脑袋,许东询问保姆:“郁总休息了没有?”
“还跟顾先生在书房里。”
上楼。
许东轻敲房门,很快得到里面的回应:“进来吧。”
书房里,两个男人都坐在沙发区。
“哟,护花使者回来了。”顾政深勾起薄唇打趣。
许东早已习惯,喊了声顾总,转而向自家老板汇报事情。
等许东把疫控中心开的票据搁在茶桌上,顾政深俯身拿了过来,一边翻看一边打算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然而当他看到注射疫苗人的名字,却是小小的惊讶了下:“叫宋倾城?”
说着,询问地看向许东。
许东点点头:“对,家住香颂园。”
“那没错,还真是她。”顾政深喃喃了两句。
郁庭川抬起眼皮:“认识?”
顾政深笑了笑,那样的笑别有深意:“也不算认识,只是略有耳闻,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那个开服装公司的陆家收养的一个孩子,在圈子里名声不怎么好。”
名声不怎么好。
郁庭川听到这几个字,修长手指弹烟灰的动作略有停顿,想起之前,那姑娘与自家侄女郁菁出现在郁家洋楼时,他在门口的惊鸿一瞥,顺势问了一句:“怎么个不好法?”
“说起来这其中还牵扯到我一个外甥。”顾政深喝了口茶润口,然后把茶杯放回去继续道:“这事也有一年多了,有天我外甥突然跑回家说要在外面买套三室一厅的公寓,我堂姐可不是好糊弄的主,肯定不会稀里糊涂拿出去两百多万,找人一查就查到一个叫宋倾城的女孩身上去了。”
顾政深啧声感慨:“这姑娘手段不错,不管我堂姐怎么逼问,我那个不成器的外甥就是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主意,后来我堂姐为了断他的念头把人关家里,他还不要命地跳窗逃跑,结果人家姑娘看到他,不但没惊喜,态度还冷得很,当场就给那混小子上了一课。”
郁庭川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没有插话。
“她把手里在看的小说递给我外甥,还念了里头一句台词,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顾政深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浑小子听了这话一蹶不振,最后还是我堂姐说出内情,她给了那姑娘二十万块,人家二话不说就同意跟她儿子分手,还非常敬业地当了回人生导师。”
说到这里,顾政深看向始终沉默的男人:“刚才在车上,你说她是菁菁的同学?菁菁那丫头,心思简单,你这个当叔叔的得告诉她,什么人能来往什么人该远离。”
郁庭川将烟蒂头摁进烟灰缸:“不过是个小丫头。”
“22岁,可不小了。”
“……”郁庭川闻言,再次抬头,湛黑的眼眸望向好友。
顾政深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郁庭川,一脸‘我就猜到你完全不知道’的神情,拿过打火机,啪的一下燃起火苗,点着烟吸了一口才说:“二十几岁还在读高二,这事本身已经很不正常。不是我在背后编排她,这女的不单纯。”
郁庭川端起茶杯,转移了话题:“今晚还挪么?趁许东还没走,让他送你。”
“不挪窝了,在你这住一晚。”
顾政深摆摆手,捂着胀痛的头去客房休息。
“要是没其他事,郁总,我先回去了。”许东开口。
郁庭川点头,在许东准备离开前又喊住他:“我明天歇一天,公司那边如果有事,先找张副总。”
“好的郁总。”许东应声,然后掩上门出去了。
布局雅致的书房,只亮着一盏落地台灯,暖黄色的灯光在墙壁上晕开淡淡的温馨。
郁庭川整个人都慵懒地躺在沙发里,他的长腿交叠搭在茶桌边缘,头稍稍后仰,连日来的疲劳让他闭上眼假寐,微敞的衬衫领口,突起的喉结,非常性感的样子。
不知过去多久,书房的门被拱开。
边牧犬无声无息地跑进来,嗬嗬吐着舌头,前肢弯曲,在主人的脚边趴下。
听到动静,郁庭川睁开眼睛看向爱犬。
“嗷呜!”黑白边牧犬对上主人深邃的目光,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边摆着尾巴一边委屈的咽叫。
至于它究竟在委屈什么,除了自己恐怕无人知晓。
……
宋倾城回到陆家别墅时,刚打开门,眼前一晃,在她反应过来前,左脸已经挨了一巴掌。
“你打孩子做什么!”陆锡山的喝声随之而来。
“孩子?”葛文娟冷笑:“你拿这个便宜侄女当宝贝,人家可没把你当亲爹来孝顺!我跑了多少路子才搭上刘总这层关系,他老婆去年死了,唯一的儿子也在国外念书,多少人盼着做现成的阔太太。她倒好,把人得罪得死死的,如果刘总不打电话给我,说没在学校门口接到人,我们还不知道要被她蒙在鼓里多久。”
宋倾城的皮肤薄,又生的白,被打的脸颊立刻有了红肿的迹象。
她抬起头,对上葛文娟愤恨的瞪视,从善如流的道:“婶婶你那次带我去餐厅吃饭,也没告诉我是相亲,况且相亲这种事,也没说见个面就一定要登记结婚的。”
“陆锡山你自己听听,你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现在是怎么回报我们的?”
陆锡山呵斥:“你给我少说两句!”
“让她去跟刘总相亲,你不也同意的?刘总这么好的条件还挑三拣四,她那些腌赞事儿要是抖出去,南城哪户人家愿意要她?还瞧不上刘总,人家不嫌弃她就该感恩戴德!”
宋倾城抿唇微笑:“可惜堂姐结婚早,要不然凭婶婶您这么喜欢刘总,以后肯定得把快五十岁的刘总当儿子疼。”
“你!”葛文娟一口气提不上来,怒指着宋倾城:“什么样的爹妈什么样的种,你妈结了婚还偷野男人生下你,死了丈夫又扔了孩子跑去嫁人,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锡山终于忍无可忍,反手给了她一耳光。
“你打我?”葛文娟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丈夫。
陆锡山紧咬腮帮,脸色极其难看,对宋倾城说:“倾城,你先上楼。”
宋倾城精致的小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哪怕葛文娟把话说得再难听,左脸火辣辣的疼,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听到陆锡山的叮嘱,她点点头:“叔叔婶婶,那我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