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给我忘了
一眼望去,所过之处都是单一的青色,广袤壮阔,偶尔见到两颗高树,独特的占有一方,草原的高坡绵延无绝,层次清晰,线条流畅,远远望去,朦胧意境,总以为自己快要走近它,却好似一直走不到,遥远无比,狂烈的风,割疼。
她却畅快无比,心中豁然一开。
草原,是这样的么?原来是这样的。
未来的命运会怎样?以后她就要生活在这里么?一直一直,永远都离开不了,要是能预测未来就好了。
车驾中速行走在这片广大天地,车前的女子,青蓝披纱,轻扬飞舞,只露出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时而无限向往,时而缠绵悠长,时而蹙眉微敛,时而又是坚忍不拔,一双眼睛里,读出了她种种思绪,有开心的,有担忧的,有愁眉的,有刚毅的。
他忽然,喜欢上了这样的眼。
像他那一眼瞥见她,以她背后的大草原为背景,她远远的在高处,独自成一扇风景,坐在马儿之上,观赏着这么近的一场血腥,像是一个居高的傲然者,一种独然不可挡的锐气,镇定不慌。
那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这个敢据傲藐视他的女人征服!
只听晋国女子柔弱娇然,轻如婉水,在她身上确实有这些,可她还有一种气质,说不出来的气质。她能镇定的看着厮杀,不怕不紧张,她能冰冷沉静的看着他残忍处罚俘虏的狼尼人,不求情不说话。能果断的接受他三箭,两箭皆下了狠力,她发丝乱舞的模样,眼中深深怒恨着他却又不畏惧他的模样,一身奴桑女子的衣衫,穿在她身上犹有一种飒爽英姿,印在他脑海里,他想着她皎然宛若的身子,美妙!
第三箭,在那样的紧张局势之下,不怕他真敢杀了她,她竟敢还敢当着他的面,这么陷入深思的去想别的事情,完全不把他放眼里!
这是对他的折褥。
第三箭,她痛了,皱眉深深的感到恐惧,他以为她终究也是怕的,他却忽然因她的痛,而疼。
行了两日多,风大的夜色,解忧已经渐渐习惯和纳达坐在一起,在篝火边,吃牛羊肉干,一口一口咽下去,喝着腥味浓鼻的羊奶,从晋国带来的食物并不能长期存储,行到这里几乎快已吃完,意思是她早晚也得跟着他们吃这些东西,不能向那样以前养尊处优,必须渐渐去习惯。
纳达总觉得在哪见过她,也有可能晋国女子大多如出水芙蓉,在他眼里,横竖模子都差不多,上次去一趟晋国,缠着小王子的女子也多,他见过的都忘得差不多了,实在不知她怎会和小王子认识。
篝火边,解忧只是敷衍过去,听见纳达又用奴桑话与旁边人聊着什么,实在不懂,又见琉璃在另一堆火边,帮着熬煮食物,解忧无趣,不自然的目光,看向偏前方远远那处,一个朦胧的背影。
他没有和大伙坐在一堆,一个人在黑暗底下静坐,他的铜骨大刀矗立在草地上,嵌入得很深。
他的眼神,是在赏月亮么?
草原的月,圆而大,仿佛近在眼前又悠远深谙,像他这个人一样,远远看着还好,一旦触碰,月亮也得染血,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说带几百骑兵亲自护送她,也好赶得上她和汗于王的婚礼。
她最终心里原因作祟,挪动脚步,来到他身边,陪他看了会儿月色,这才找他搭话道,“唉,你知不知道狼尼人为什么攻击我们?”
“知道。”
他邪勾一唇,然后不多说,似是故意等着她再多问几句。
然而她看他信誓满满的样子,尤其是眸子里寒射出来的光芒,就知道他没安过什么好心,她好奇归好奇,也不一定要知道,偏不继续续问了。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她能无所谓装作继续赏月,他却是犹如百般煎熬,时间一分一息过去,这场无关痛痒的冷战,终是他败下阵。
咬了咬牙,平息了一下不知莫名的怒火,他的声音这才响起,“狼尼王知道奴桑在与晋国交战,兵力都用在战事上,王营内部必然空虚,他带兵来应该是想直捣本王的王营,抢夺女人食物,哪知还没到就半路看到你们这一队人,几十车的财物和女人,见你们人马不足惧,贼心一起,就随机下了手。”
“你们很喜欢抢食物和女人吗?”
他一声声好笑,或许是她的问题,或许是她肯多问他,“一大堆人就快要活活饿死了,不去抢难道还要等着老天掉东西?听说狼尼那边去年冬天闹了白灾,损失惨重,这几月,为了食物,侵犯了我奴桑不少地方,要不是晋国这边一直较着劲,本王早就想教训他们了。至于女人……”
瞥她一眼,全身上下,宛然纤弱的身材,紧装束缚,蜿蜒曲线,不知不觉勾了他魂,他压住了自己无限的遐思,“像你这样的女人,草原上哪个男人不想要。”
自然能察觉出他的目光,她冷冷骂了一句,“流氓。”转身便要走。
“喂,回来,给本王回来——”
他叫不住她,只见她一个劲的往回走,再也压不住自己怒意盛狂,他起身快步追过去,直接两手把她捞了回来,她一个劲的抓打撕扯,丝毫无用,还好这里离那堆人远,要是被人直鼓鼓的看见,那还了得。
放下她,她还是要逃,他一下把她压倒在地上,不给她半分力气挣扎,“给本王听好,没有陪本王说够话,不许回去,你敢跑,本王现在就把你要了!”
这是山尖另一面,他若想做点什么,没人会发现,也不会有人敢擅自来打扰他。
她听说,奴桑尚蛮,果是如此。
想到这一处,她瞪了他好几眼,“你放开我,我不走就是了。”
她果然没有再跑,这让他很是满意,听话的女人他还是很喜欢,但她的听话绝对不是那种很乖的听话,因为她下一句这么说。
“左贤王,奴桑王是你的哥哥吧。”
她知道奴桑王叫绮里遏渠,前几日听他叫过遏渠哥哥,能这样唤,关系应该是不错的,即便这个左贤王看似也不过三十左右,也无法想通和六十五岁的绮里遏渠是兄弟,按理说,他还得叫她一声嫂子。
既然是兄弟,他敢动他哥哥的女人?
他笑了一下,似乎明白,她要告诉他就是这意思,他轻魂勾魅似的看她,笑声,“是又怎样,难道谁还规定,本王不能看上哥哥的女人?”
奴桑人果真野蛮,不合常礼的话,就这样肆无忌惮说出。
“无耻。”她冷回了一句,忽然想到晋国的那个人。
是啊,没有谁能规定不能,那人不也将自己哥哥的女人充入后宫了么,即便连她自己也是那人的……她也比较无耻是不是。
看得出她忽然的隐忍,那样的眼神,必定是在想念什么,他突然的不快,胸膛起伏,猝不及防又将她压下,看着她,忽然说,“忘了那两个男人。”
她一懵,“什么?”
“本王听说你是嫁过人的,你和你丈夫一定很恩爱,还有,那个晋国皇帝为了霸占你,不折手段,说不定他强迫你做了很多事,让你痛苦,既然你丈夫死了,你到了这里,那从现在开始,把两个男人通通给本王忘了。”他说得坚定无比,眸子深深刺透寒色。
她瞥过目光,“神经病。”
他是不是闲的发疯了?莫名其妙一大堆,凭什么要给他忘了?她要不要忘又干他哪门子的破事。
“神经病,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眉问道,但总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解释道,“是一种心神乱散,经脉不通的病,简单来说可以表现为以下几点,喜欢颠倒黑白,喜欢狂言乱语,还狂妄自大,喜怒无常,痴迷心窍,喜欢无缘无故的强迫别人强迫自己,还时不时狂躁粗暴,行事鲁莽,这种人看着正常,其实心里有一定的疾患,精神失常,这也是一种病,我觉得,可以叫做神经病。”
他听得半懂非懂,这一定是在说他狂妄自大喜怒无常,还鲁莽粗暴?他又皱了眉,“你是说,本王有病?”
“嗯,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民医,要介绍给你治吗?”她眨了眨眼睛。
他敛开着眉目,一直在想,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是在骂本王。”
她轻哼,没说话,骂了就是骂了,反正骂了他也听不懂,但她可真没胆子敢在他面前承认这是在骂人,说不定他觉得这是羞辱,下一息又想给她来点残忍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