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雅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有了底气。
狠狠瞪了沈灼兮一眼,转身迎去:“华嬷嬷来了,可是母亲派您来的?”
华嬷嬷与王嬷嬷皆是大夫人的心腹,伺候大夫人多年,堪称左膀右臂,身份抵得上半个主子。
不用想,她肯定是为昨晚王嬷嬷受伤一事而来。
华嬷嬷比起王嬷嬷沉稳许多,先给沈静雅请安。
抬眼瞧见她脸上红肿的五指印,惊诧道:“哪个不长眼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您动手?”
她一问,沈静雅的委屈立刻上涌,眼圈一红,带着哭腔道:“还不是那个傻子,昨儿她挨了打,我好心叫人送药。”
“结果送药的人有来无回,翻遍了太师府也没找到,我来找她要人,就被她给打了。”
华嬷嬷安慰了几句才回眸看向沈灼兮,神色幽深:“看来王嬷嬷说的是真,二小姐形同疯魔,力大无穷,出手伤人。”
“如今亲眼所见,万是狡辩不得,我奉大夫人的命来请二小姐过去。”
“正好。”沈静雅松了口气,眼睛死死看着沈灼兮,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叫母亲为我讨个公道!”
菊嬷嬷拽着沈灼兮的衣袖,警惕道:“是三小姐带人不敬在前,二小姐自保罢了,并非有意伤人!”
华嬷嬷的视线扫过沈灼兮面上的疤痕,笑了笑:“并非有意,但也确实伤人了不是?大夫人向来心善,请了郎中上门给二小姐诊病。”
“先前二小姐的脑子不好,从未发生过接二连三伤人的事,总不能让她就这么疯癫下去,伤害更多的人。”
菊嬷嬷还想再说,沈灼兮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目光沉静的看向几人。
——真好心请大夫,昨晚也不会称病派王嬷嬷又打又闹。
只怕,是请郎中坐实她彻底疯了的事,好处理了她。
跟着去也行,她正好想会会府上其他人,以及这位“心善”的大夫人。
华嬷嬷没看到他们细小的动作,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婆子,道:“二小姐带着伤走不利索,还不赶紧扶着?”
菊嬷嬷担心她们趁机欺负沈灼兮,抢先一步扶着,道:“奴婢来就是,二小姐这会子害怕外人,别惊着。”
沈静雅恨的牙痒,抚着脸上的红肿指印,到底不敢如何,跺了跺脚,跟在华嬷嬷身后出门。
昨晚天黑,沈灼兮没细看,整个太师府除了她住的院子寒酸破败,其他地儿全是雕栏玉砌,精致大气。
庭院满是花花草草,沿着连廊直到大夫人的碧和苑,一派祥和美好。
大夫人余青莲三十来岁,身着绢纱翠纹裙端坐在太师椅上,优雅高贵,风姿绰约。
到底是伯爵府出身,虽不是嫡女,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师府大夫人,仪态没得挑,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紧随而坐的女子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更为年轻漂亮,一眼倾城,容颜恬静,玉软花柔,是太师府大小姐沈心玉。
再然后是沈静雅的生母韩香茹,以及姨娘杨氏。
“母亲。”沈静雅一进门就扑向余青莲,委屈的告状道:“瞧瞧这小贱人将女儿打成什么样了,您可要做主啊!”
因商贾身份,虽母家富足,给太师府提供源源不断的银子,韩香茹也只担着二夫人的虚名,不能自己教养子女。
韩香茹瞧见沈静雅面上的掌印,心疼的紧,眼神一个劲儿看向余青莲。
余青莲一幅慈母模样,亲昵的搂过沈静雅打量伤势,开口却先责备:“一口一个小贱人,哪有千金风度,平日教你的规矩都哪儿去了?”
“母亲。”沈静雅撒着娇,道:“我实在是气不过,长这么大,您和父亲,还有小娘都没打过我,就那个小……”
贱人两个字没说出来,余青莲脸色已微微变色,她赶紧改口道:“那小傻子彻底疯了,将来保不齐还会如何,咱们将她赶出去吧!”
余青莲这才抬眼看向底下站着的沈灼兮,惊讶于她顽强的生命力,嘴上却是关心:“脸上的伤都不包扎一下?”
沈灼兮马上十五,脸与死去的孝清公主越来越像,尤其是那双眼,余青莲每次瞧见都恨不得给她挖出来。
她脸上那道伤,正是昨儿鞭刑时故意授意人弄的。
要不是太后怜沈灼兮是孝清公主唯一的血脉,吩咐太师府养着,余青莲作为主母,要对外做出一副大度慈善的样子,早就除之而后快了!
沈灼兮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嘴角漫过一丝嘲讽:坏事做尽还想要好名声,碰见她,算余青莲倒霉!
余青莲不知她的想法,敛了敛神色,接着道:“叫郎中进来瞧瞧,若真疯魔入骨,也只能禀明太后,送出盛都。”
郎中候在外头,进来行礼后给沈灼兮把脉。
病了多年,脉象除了虚弱点,并无半异样,郎中的手搭在她腕子上,脸色由平静逐渐变成了惊疑。
余青莲早就让人收买郎中,把脉的结果只可能是沈灼兮疯魔!
此时郎中的反应,让她有几分不耐,皱眉问:“有什么问题?”
郎中不知到底说真话,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犹豫道:“二小姐她……”
话没说完,管家匆匆从外头进来,神色着急的禀告道:“大夫人,出事了,伺候三小姐的奶娘和巧儿,被发现摔死在废弃的古井。”
“什么?死了?”沈静雅最先出声,惊讶后转手指着沈灼兮:“肯定是她所为,奶娘和巧儿给她送完药就不见了!”
“原以为二小姐只是疯魔伤人,没想到竟敢行凶。”韩香茹沉不住气,接话道:“看来司天监给的符咒已压不住她的妖星恶性。”
“大夫人,事关重大,要早些禀告太后,免得出大乱子,影响国运,牵连太师府啊!”
余青莲知道昨晚沈灼兮挨打后高热不退,菊嬷嬷又不在身边,凭一人之力不可能对付两个人。
可这件事,的确是对付沈灼兮的好理由。
她顿了顿,转向郎中,道:“刚才诊的如何,二小姐是不是疯了?”
涉及人命,郎中不敢多嘴,只能别开眼,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坏。”余青莲起身,吩咐华嬷嬷道:“将二小姐绑起来送出盛都,再派人通报太后。”
叫她来,就憋了这么个不入流的招数?
沈灼兮唇边的嘲讽更甚,脸上笑意放大,忽然开口:“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