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鲍金花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她身旁站着一名其貌不扬的青年,名叫鲍树林,是鲍金花的儿子。
鲍金花一脚踢翻了梁霄的竹筐,掐腰骂道:“你们梁家没一个好种,特别是你这个下贱倒贴的肥猪,欠我们家的三十两银子,现在就给我拿出来,不然我让你好看。”
“啪...”
梁霄杨手就打了她一巴掌,鲍金花还没反应过来,梁霄反手又打了她一记耳光。
鲍金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娘。”
鲍树林快步上前,才将她勘勘扶住。
梁霄冷笑一声道:“第一个巴掌,是告诉你,以后不准侮辱我们梁家。”
说着,梁霄眯起一双锐利的眸子。
“这第二个巴掌,是让你长点记性,梁家一分钱都不欠你们的。”
“什...什么?”鲍金花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怒目圆瞪,说出话来。
要说这事也挺丢人的,谁让原主是一个胆小懦弱的花痴呢。
鲍家是碧落村有名的茶商,家境殷实,生活富足。当初原主看中了鲍树林,表白未果后,还遭到了鲍家的嘲讽和谩骂。伤痛欲绝的原主只能回家央求梁富贵前去说和。
可那时张桂花还患病在床,即使促成了这门婚事,梁富贵也置办不出像样的嫁妆。
但受不了女儿天天抹泪哭泣,甚至以上吊威胁,梁富贵只好厚着脸皮来到了鲍家,他们照例羞辱了梁富贵一番,并主动拿出三十两银子,让梁霄滚远点。
按理说,稍有理智的人肯定不会收下这些出卖尊严的银子,可那时候梁富贵为了给妻子治病,还偏偏就拿走了鲍家的银子。
“好你个贱丫头,看我今天不撕烂你这张贱嘴。”
鲍金花说着,就像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直奔梁霄冲了过来。
梁霄皱紧眉头,露出一脸厌恶的神色。
在鲍金花冲到自己面前的间隙,她侧过身,稍一抬腿便把鲍金花拌倒在地。
“哎哟...”鲍金花狼嚎一声,摔成了一个狗吃屎。
“娘,你没事吧。”
鲍树林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扶起鲍金花,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梁霄道:“你...你竟敢对我娘动手,我今天非...”
“我爹爹的确是拿了你们的银子...”
梁霄打断了鲍树林那无聊的威胁,径自说道:“但后来,你们鲍家只要有脏活累活,都会把我爹爹叫去,做无偿的苦力,知道爹爹他有木匠的手艺,还让他给你们做了很多座椅板凳,梳妆台和博古架等等。”
她面颊冷清,眸中也折射出一道危险的光芒,上前一步,盯着鲍金花那双错愕的眼睛道:“我爹爹的付出,折合成那区区三十两银钱,早已经绰绰有余了。”
话末,梁霄又斩钉截铁地补充道:“如果你们娘俩还想在这儿丢人现眼的话,那我梁霄奉陪到底。”
此时,篱笆小院外已经聚拢过来七八个人了,他们大多是来找梁霄看病的,见到如此情形,都痛斥鲍家的无耻和不要脸。
“你...你爹分明拿走了我们三十两银钱,现在休想赖账。”
鲍金花的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就连那张老脸上都挂着一丝心虚和委屈。
她不曾想过,这个被人欺负惯了的小丫头片子,如今会变成一个伶牙俐齿,反唇相讥的厉害角色。
“唉,我说鲍金花,梁富贵在你们鲍家做了半年苦工,这在咱们碧落村可是人尽皆知的。”张老汉一脸愤懑地敲了敲拐棍。
“是啊,人家梁丫头也说了,你们家那些家具哪一样不是富贵亲手做出来的。”曲婆婆扯了扯头上的围巾,替梁霄打抱不平。
鲍金花有些胆颤,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村民们怎么都向着梁家说话了?
以前梁家父女走在路上,谁见了都要吐槽或讥讽两句,可这才几天的工夫,形势怎么就一边倒了呢?
梁霄瞥了一眼鲍树林,此人长得尖嘴猴腮,丑陋不堪,梁霄真为原主的审美标准头疼。
“鲍金花,你仔细听好了,只要我梁霄还待在碧落村一天,你就别想羞辱我们梁家一次,听清楚了吗?”梁霄沉声问道,话语冰冷,眸光锐利,盯得鲍金花眼皮一抖一抖的。
梁霄又逼进一步,再次问道:“听清楚了吗?”
这次鲍金花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听...听清楚了。”
“贱丫头,你别太过分了,我鲍树林可不是好惹的。”鲍树林看不过去了,他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鲍家小子,石榴熟了要开花儿,麦子熟了要开镰,你要真是不好惹的话,就应该明白,做任何事儿,首先都要学会一样东西。”梁霄背着双手,一脸淡然。
“什...什么东西?”鲍树林疑惑道。
梁霄冷笑一声:“首先要学会做人。”
这番话可把鲍家母子羞得够呛,甚至都有些无地自容了,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丫头是神仙附体了还是怎么着,跟以前的肥婆形象完全沾不上边。
“死丫头,你给我等着。”鲍树林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
梁霄冷哼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以后在村子里面见到我,可要小心一点才是。”
鲍家母子铩羽而归,悻悻地离去,不仅讨了个闭门羹,还被梁霄狠狠地羞辱了一番,简直是丢人现眼,自讨没趣。
穆昱阳正午的时候才回来,这几日他的伤口愈合速度很快,还没到一个星期,就基本可以拆线了。
他走进茅草屋,见梁霄正给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女孩摸脉,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此人应该是患者的娘亲。
穆昱阳挑了挑眉问:“没准备午饭吗?”
梁霄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摸脉,眼前的患者面无血色,双唇皲裂,目光无神,称腹痛严重,呕吐不止,且下体流血过多。
一番询问之后,梁霄才搞清楚,这个女孩之前怀有身孕,但早孕反应消失,初步可以判断胚胎已经停止发育,说简单点就是这个女孩腹中是个死胎,如果不能自然排出,就必须要进行手术。
在没有医疗设备的辅助下,梁霄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来对女孩进行救治了。
“午饭还要等一会儿。”
她抬起头瞥了穆昱阳一眼,站起身拉着那名老妪走出屋子,穆昱阳也跟了出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去把盆里的野菜清洗一下。”梁霄白了穆昱阳一眼,妇科疾病他也要跟着听诊,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穆昱阳朝梁霄吐了吐舌头,悻悻地洗菜去了,梁霄不敢让他做太重的活,万一把伤口挣裂了,这个家伙指不定还要赖在这里多久呢。
跟老妪讲述完病情之后,梁霄又开了一副药方。
白通草,槐蕊,红花,淡竹叶,柞木皮,大麦芽。
“大娘,您按照这个方子去姜郎中那里抓药吧,回去服用三个疗程,没有效果的话再来找我。”
梁霄把药方递到了老妪的手中。
“太谢谢你了,这种病我不好带她去找姜郎中,他毕竟是个男大夫嘛。”老妪一脸无奈地说。
“唉,这都什么时候了,看病要紧。”梁霄拍了拍老妪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送走她们母女后,梁霄便挽起袖子准备午饭,一上午她都忙得脚不沾地。
忙什么?忙着跟鲍家母子吵架,忙着救治病人,忙着伺候这位黏在她身后的“楚公子”。
“梁霄,你医术这么高明,真应该自己开一家医馆。”
“吃你的饭吧,开医馆不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吗?”
“也对...”穆昱阳微微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应该用不了多少成本。”
梁霄放下饭碗,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医馆肯定是要开的,不过我首先要改造一下自己的居住环境。”
“你要在这儿建一处宅院?”
“不相信我?”
梁霄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是,你医术这么厉害,而且还...”
“行了行了,我进山一趟,晚上回来给你拆线。”
梁霄打断了穆昱阳的奉承,跟这个家伙相处几天后,梁霄感觉还挺不错,最起码这个人的性格比较温顺,做事也很认真。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个家伙长得还不赖。
深秋的晚风撩起梁霄的发丝,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崎岖不平的山路,周围长着又高又密的蒿草,林中可听鸟儿鸣啾。
记忆中她从来都没走过这条山路,而且此时下午进山,让梁霄不免有些忐忑。
伴随着患者的增多,家中也必须要备上一些常用的草药,如果只给病人开方子的话,那她也只是赚了一点诊疗费而已,中草药的钱都被姜郎中给赚去了。
一路上她挖了很多黄芩和庞风,而且她还采摘了一些做菜用的佐料,比如黄芪、枸杞子、花椒、川芎等等。
古人做菜还不怎么懂得用中药来入味儿,所以梁霄每次做菜都香味扑鼻,让人食欲大开。
林中光线慢慢黯淡下去,梁霄的竹筐也快装满了,忽然,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从草窠中响起,惊得梁霄一身冷汗。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她不敢在此地过多停留,便攥紧挖药用的小刀,快步朝山下走去。
“哗啦啦...”
那个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梁霄头也没回就跑了起来。
碧落村还有很远,这里荒无人烟,就连周围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朦胧了。
早知道今天就不进山了,梁霄有些后悔,即使一向处事不惊的她,此时也有些胆怯了。
身后的哗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梁霄只感到头皮发麻,来不及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她就越过一道壕沟,不成想竟崴伤了一只脚,她疼得直咧嘴,呼出一口气后,她又艰难地爬起身,朝前方一瘸一拐地跑去。
一道火光出现在梁霄的视线中,在她耗尽最后一点体力,马上就要昏迷过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呼喊。
“梁霄...是你吗?”
声音由远及近,“别怕,我救你出去。”
是穆昱阳那个家伙,梁霄倒在地上的时候,嘴角竟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