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了片刻,叹着气点头道:“开棺。”
棺材被缓缓打开,里面的尸臭顿时蔓延了出来,顾若影像是没有嗅到一样,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一瞬。
里面躺着的男人,脸已经模糊的看不清面容,只是他手中拿着的荷包,顾若影却是熟悉的很。
在看到那荷包的一瞬间,顾若影只觉得自己的双脚有些发软,眼前一黑便往后栽了下去。
“顾湘燃,你说一定要回来的,你这个骗子……”
顾若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内了,画扇守在床边,已经昏睡了过去,眼前站着的黑衣男人半跪在地上,那张脸顾若影熟悉到了极致——是顾湘燃的贴身侍卫御剑。
见到御剑,顾若影心中顿时泛起希冀,可是还未开口便听御剑说道:“二小姐,太子不可信,你要小心他。”
顾若影的脸色顿时煞白,怔怔的看着御剑,道:“什么意思?难道我哥哥的死,和独孤漠有关系?”
御剑叹了口气,并未反驳,却也没有肯定,只道:“二小姐定要保全自己,小心太子。”
说罢便纵身从窗户越了出去,而他刚走片刻,画扇也悠悠转醒。
“娘娘。”见顾若影醒着,画扇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您可好些了?”
顾若影的嘴唇有些泛白,愣了愣,这才点了点头。
画扇默了下去,片刻后还是开口道:“武德侯府两位将军先后殉国,陛下特许了国丧,待会便要开始了。”
顾若影接过茶杯,却只是放在手上,随后自嘲一般的笑了笑,重复道:“国丧……”
国丧,乃国之重礼,堪比皇帝驾崩,能行国丧,也算是荣耀满门了,顾若影脸上的笑容却格外惨淡。
顾若影声音沙哑:“国丧又如何,我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如今唯一的哥哥也死在了战场上,如若这是光耀满门的代价,我宁可不要。”
况且如今偌大的武德侯府,已经只剩下了顾若影一人,又何谈满门,更加可笑的是,害自己哥哥葬身战场的,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丈夫……
“娘娘……”画扇满目担忧,紧紧皱着眉头。
顾若影起身坐在了铜镜面前,倏然启唇问道:“本宫昏了多久?”
“整整一日了。”
顾若影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的问道:“哥哥已经下葬了?”
“是的。”画扇身形一顿,点了点头,声音却弱了下去。
如今天气炎热,死者自当早些入土为安,自然也不会等着顾若影醒过来。
下葬之后举行丧宴,之后再昭告天下,标榜一下侯府的丰功伟绩,可时日一长,依旧无人记得顾家曾经满门忠烈。
而顾湘燃,日后也不过是墓碑上的几个字,黄土下一具腐朽的尸体罢了。
顾若影却只是平静的直视着铜镜,嘴角扬着一个苦涩的弧度。
片刻后,她将顾湘燃曾经送给自己的那枚银步摇拿了出来,摩挲了许久,才戴在了头上,除此之外,发上便只别了一朵白花。
妆容虽是简单,却因着顾若影生了一副好皮相,看上却半点也不失色,再加上婆娑的泪眼,更是惹人怜爱。
从东宫到金銮殿并不远,走个一刻钟便到了,顾若影到的时候恰恰赶上宴会。
此时该到的大臣们都已经到了,顾若影一身白衣突然出现在殿前,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片刻沉默后便是一阵唏嘘。
“也是苦了这小姑娘了。”
“是啊,昔日荣光的武德侯府,如今只剩下一人了。”
那些人虽然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这些话却还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顾若影的耳中,倒没什么恶意,只是提起来总是伤情。
顾若影抿了抿唇,将心中翻涌的悲伤尽数压了下去,随后恭恭敬敬的朝着龙椅上的老皇帝行了个礼:“若影参见父皇。”
“快快起来。”皇帝道。
顾若影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起身环视了一圈,独孤漠的身边正特地空着一个位置,似乎是回忆起了御剑的话,顾若影看向他的时候,眸子中都带着几分恨意,污蔑自己,如今又和哥哥的牵扯上了关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攥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渡步坐到了独孤漠的旁边。
老皇帝见顾若影入了坐,便举起了酒杯,朝着她的方向道:“武德侯府满门忠烈,不想只剩下若影一人,朕今日敬若影一杯,也算是聊表对顾将军的心意。”
说罢,群臣也应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