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才刚笼罩,夜晚骤变清冷。送餐食的小宫女姗姗来迟,轻蔑的将食盒撂在门廊转身就走,生怕沾染了晦气。
楚晴雅没一丝胃口,但想到再过几日便可以出宫去看望病重的母亲,她强忍着不适端起了碗筷。
餐食出人意料的丰盛,有别以往的清汤寡水,肉食丰富。她味同嚼蜡的吃了几口,残破的殿门忽然被推开。
“今日的餐食姐姐还满意吗?”秀贵妃衣着华丽,巧笑嫣然。
楚晴雅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尖刀般钉在庶妹楚柔儿光艳照人的脸上。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我,不然姐姐以为会是谁?姐姐啊,大夫人的血肉…还合你的胃口吗?”
她话音刚落,空气霎那间停止了流动,楚晴雅微微后退了几步,本就无神的瞳孔更是骤缩,惊骇的瞪大双眼。
“你…你说什么?”
她唇角微动,声音颤抖而沙哑。
楚柔儿站起身去,依然温柔得体,开口道:
“侯府通敌叛国,昨夜已经被皇上抄家灭门!姐姐,你可知你这盘中的吃食费了我多大心思吗?”
闻言,楚晴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将方才吃下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她赤着双目吼道:
“楚柔儿,那也是你的父亲母亲,你这么做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楚柔儿闻言冷笑了几声。
楚晴雅自出生便被父亲捧在手心,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嫁给八皇子。而她,只因是个庶出,便被父亲随意指婚给一个穷秀才。
想到了这里,楚柔儿嘴角勾起,捏住了楚晴雅的下巴,恶狠狠说道:
“楚晴雅,你听听,你的名字取得是多么的掌上明珠,而我的名字和一个丫鬟的名字有什么区别?”
“不过,如今侯府只剩你了,你是长在我心上的最后一根刺,你不死,我便永不得痛快!”
楚柔儿收敛了狰狞的神情,恍然笑道:
“哦,对了!圣上已经下令废后,妹妹我刚好怀上了龙胎,即将成为新后。”
她怎么也怀不上孩子,楚柔儿却怀上了……楚晴雅突然惊恐的看着楚柔儿。
楚柔儿大笑:“你现在一定很奇怪吧,你怎么也怀不上,而我才进宫不过月余,便怀上了!”
“当初你身怀野种,皇上忍辱负重娶你过门,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你打掉腹中胎儿,姐姐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这些年来你一直无子,皇上又刚好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吗?”
“那碗汤,一半落子,一半绝子!想给皇上生孩子,你也配?”
原来她自落了胎之后,便再也怀不上,竟是这个原因……
歹毒至极!
楚晴雅气涌心脉,一口鲜血喷出,破损残旧的地毯上侵染猩红。她眸光一冷,拔下发间金簪,决然地向楚柔儿刺去。
却没曾想到,这时一道踹门声戛然而至。
“柔儿小心!”
夜秦天一脚将楚晴雅踹倒在地,挡在楚柔儿身前,看着地上的楚晴雅,眼中满是厌弃。
“晴雅,侯府通敌,怪不得他人,劝你莫要再将气撒在柔儿身上。念在你杀敌有功,朕答应你,今后你的吃穿用度和皇后的份例一样,绝不会缺少你的。”
楚晴雅苦笑,她为他终其一生,在他眼里,她只是为了当这个皇后吗?
果然…自古功高盖主,就没有什么好下场。楚晴雅抬了抬眸子,直视面前的男人,眼底闪过了一丝刺痛,痛苦的冷笑几声,悲伤欲绝。
“父亲他…根本就没有通敌,只是因为你的不信任罢了,不是吗?”
夜秦天愣了愣,视线从楚晴雅脸上挪开,他神色中只剩狠戾,心底却微微有些苦涩。
“不可理喻!”夜秦天甩袖离开,毫无留恋。
她轻笑几声,逐渐大笑起来。
这就是,她拼上全部一力扶持的男人,刚坐上龙椅,便急不可耐的想除掉她。
身上凉薄的衣衫之下,伤疤累累。
当年她为了他顺利继位,一路铲除对他不利之人,佛挡杀佛,时至今日,她常是噩梦连连,那些死于她刀下的亡魂,都恨不能把她扒皮抽筋。
红了的眼眶终于落下滚烫的泪珠,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遍遍问自己,她的倾力付出值得吗?
随后,楚柔儿给外面那些待命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几名宫里的老嬷嬷进屋,朝楚晴雅扑去。
“你们!”
老嬷嬷迅速捂住她的嘴,将她按死在地,四五把匕首从背后接二连三的刺进她的身体。
寒风吹动着窗台咿呀作响,楚晴雅心中冰冷如寒潭,方才的波涛汹涌渐渐沉了下去,如死水一般的窒息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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