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和十三年春，大梁京城被丝丝春雨笼罩。

庆南伯府，澹宁居。

沈长宁瞧着妆镜中的自己微微发愣，虽然重生归来已有两日，她仍有几分不习惯。

毕竟，谁也想不到，她被程瑾害死之后，闭眼再睁眼，竟然回到了五年前！

“姑娘！门房派人来传话，说是程家公子登门要见姑娘，让姑娘快到前院去！”丫头佩兰从外面推门进来，叽叽喳喳高兴地说个不停。

“莫不是程家公子想好了，真要迎娶姑娘你？就是夫人、老夫人一早去了宝华寺不在府上，不然这件喜事今日说不定就能定下了呢！姑娘，咱们可得快些，别叫程公子等久了。”

谁知沈长宁却神情淡淡、冷笑出声：“叫他等着又如何了？”

“姑娘，你……”佩兰诧异，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姑娘这两日有些不大一样。

姑娘明明倾慕程家公子多年，别说若真有机会嫁给程公子了，便是只能远远瞧见程公子几眼，姑娘都高兴极了，可姑娘如今却……

沈长宁默默为自己梳妆，抬眼望了望窗外。

“什么时辰了？二哥走了多久？”

“如今巳时二刻，仔细算算，二公子出去一个时辰了。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长宁浅笑着戴上一支粉玉石花的簪子，起身眸光忽而一闪，语气深深道：“走吧，去瞧瞧。”

她可有好大一笔账，要同程瑾算清楚呢！

——

“状元爷，有什么事儿咱们到里屋去说吧！外面下着雨，小心感染了风寒！”

庆南伯府大门口，安管家几次邀请程瑾进门详谈，可程瑾却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仿佛他们庆南伯府是什么吃人的魔窟，坚持要当着京中百姓的面和沈长宁将话说清楚。

连中三元的程瑾，如今可是整个大梁最受尊敬之人，京城百姓当然想都不想就站在程瑾的角度为他说话：

“当然不能进去了！谁知道状元爷进了你们庆南伯府，会不会被人逼着马上拜堂成亲！”

“庆南伯府往上数几代也曾发迹过，还有位功勋赫赫的大将军，怎么，如今家中落败了，便要拿着状元爷对长辈的一片孝心为要挟，非让他娶你们家的女儿么？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就是啊！哪儿有你们这样欺负老实人的！！”

“……”

沈长宁刚到大门口，听到这些同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不禁冷笑出声。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程瑾应是四日之前上门求药的。

上辈子她一心倾慕程瑾，程瑾才刚说了来由，她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下来。知慕少艾，她还趁着这个机会，大着胆子向程瑾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程瑾听完当即愣在原地，回过神来之后，连给程老夫人救命的千年老参都没拿，便匆匆离开了庆南伯府。

两三日之后，京城里便流言四起，人人都说她沈长宁心肠歹毒、见死不救、挟恩图报还要拆散程瑾和文淑君这对才子佳人！就连整个庆南伯府也被无数人指指点点。

当初，她愚蠢糊涂，完全没有想过，她只不过是私下向程瑾表达了心意，怎么一转眼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想到死前程瑾痛斥她以程老夫人的性命要挟，沈长宁当然明白过来。

那日她见到程瑾，她只是想勇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可程瑾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她言语逼迫，要用程老夫人的性命来换取新科状元夫人的身份。

程瑾定是为了不娶她，才故意让人四处散播，毁她清誉，坏她名声，以让她知难而退、乖乖交出千年老参。

而沈长宁也确实没有猜错，当她走到门口，目光往人群里一扫，一眼瞧出带头闹事的那几个人就是程家郊外庄子上的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