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涛,从小就是个“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的爷们儿,可那一年我到村里探望父母,却惹上了一件至今回想起来都让我心惊胆战的事情。
那年我刚好二十八,已经在城里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并贷款买了套70平米的房子,还有一辆从同事那里便宜淘来的二手车。
作为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我虽没发什么大财,却自认为混的还算不错。
想着父母年纪大了又只有我这一个独苗,我就想着趁着年假回老家一趟,顺手处理掉村里的老宅,然后就把父母接到城里来一起住。
哪儿知道刚刚走到半路上就下起了大雨,那雨犹如瓢泼,愣是下了一路没停,害得我那辆二手车在进村的时候被村口立着的石碑蹭了个大口子。
真他妈的倒霉!
我将车子停到家门口,顶着大雨走下车看了看侧门除的划痕,心想:这道口子连修再加上喷漆恐怕没有两千块是下不了的。
父亲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撑着伞走到外面,看倒是我反而一怔,随后对身后叫道:“孩儿他娘,涛儿回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母亲就从里屋跑了出来,她没有拿伞,也并没有在意自己被瞬间被大雨淋了个透,反而拽了我的手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涛儿,雨下那么大你怎么就回来了?”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道:“想您和我爹了呗。”
父亲在后面撑着伞没有说话,母亲却笑的合不拢嘴,“你呀,赶紧去洗个澡,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就做你最喜欢的鸡蛋面。”
我点了点头,见母亲转身进了厨房,我对正在收伞的父亲说道:“爹,这雨下了多久啦?”
我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窗外,“算上今个儿,连着下了五天了。”
我怔了怔,只听父亲又接着说道:“成灾了啊,弄不好会崩石头呢。”
我知道他说的是泥石流的意思,又想着村子附近没有土山,便又放下心来,不过还是用询问的语气问道:“附近没啥土山,应该不碍事吧?”
父亲蹙了蹙眉心,摇头喃喃道:“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洗过澡,吃过了晚饭,躺在床上的时候外面的雨不止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回家的关系,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个小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好不容易睡着。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本来想睡个懒觉的我却被院门口嘈杂的人声吵醒了。
我没好气的揉着眼睛走出房门,见自家的院门口聚着好几个叔伯,他们都围着我父亲,似乎在商量些什么。
“爹,怎么了?”我上前几步,问道。
父亲看了我一眼,答道:“村里的几个年轻人说要趁着雨停把村口的石碑掘了……”
话还没有说完,站在我父亲身边的二叔就说道:“胡闹,简直就是胡闹,这几个崽子闲的没事干非要去弄那个,这不找死吗?”
二叔年纪虽然和我父亲差不了多少,可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说话的嗓门也比一般人更大些,平时在村里也算是有些威望,所以他这话一说出口立刻就引来了其他叔伯的认同。
“那石碑是保咱们村平安的,这帮小崽子懂个球!”
“李老大,你别在那儿愣着,倒是说句话啊。”
父亲罕见的沉着脸没有说话,我想起村门口的那块碍事的石碑也是满肚子的气,要不是那玩意儿碍事,我的车也不会被蹭掉那么一大块漆,白白损失了几千块。
于是,我顺口抱怨道:“那块碑是挺碍事的,昨天我的车子还被它给剐了呢。”
话音刚落,父亲就狠狠的横了我一眼,“大人说话,哪儿轮到你插嘴了?”
就在这时,“不好了,不好了,我刚刚看见黑蛋他们好几个人拿着铁锹往村口去了,怕这就要动手。”只见于家婶子气喘吁吁往这边跑了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先飘了过来。
“他妈的,反了!”二叔一听这话就急了,转身就往村口的方向跑。
父亲的脸上也变了颜色,他前几年得了风湿之后腿脚不好,走路的时候总有些一瘸一拐的,这时竟也跟在二叔的身后跌跌撞撞的跑了起来。
我怔了怔,立刻跑上前几步扶住父亲的胳膊,“爹,你慢点儿。”
父亲根本顾不上看我,只是不住的喃喃说着:“这可怎么好,这是要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我对父亲的这种态度倒是不以为然,心想:那不过就是个碍事的破石碑而已,掘也就掘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短短三天之后,我就已经知道当时的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幼稚,不……如果早知道会有那样可怕的结果,我宁可跑断了腿也要阻止黑蛋他们掘掉那个石碑!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当我扶着父亲赶到村口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二叔暴跳如雷的咒骂声,父亲的身体瞬间开始有些发抖,脸色也白的吓人。
等我好不容易分开人群朝里看去的时候,才见黑蛋正站在被放到的石碑边上,一副混不吝的欠揍模样。
这家伙从小就是村里的一霸,我小时候也没少挨这家伙的揍,心里多多少少对他还有些怕,便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石碑被放倒在地,昨天被我车子蹭掉的那块破碎的地方正对我的方向,原来埋碑的地方就只剩下一个大坑,翻出的土看起来有些发黑,潮乎乎的滩在那里,闻起来还有股子臭味。
“黑蛋,你个王八蛋,老娘真是白养你这个兔崽子了!”此时,黑蛋的娘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照着黑蛋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黑蛋站在那儿也不躲,反而梗着脖子说道:“娘,我的事你少管!”他娘对他这赖皮样子也是没辙,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怔怔的看着那被放倒的石碑半晌都没有说话,听到黑蛋她娘的哭声却仿佛忽的回过神来,冷不丁的吼了一声:“还没死人呢,嚎什么嚎!”
这石碑不掘也掘了,众人闹了一阵也就各自散了,只有父亲和几个叔伯聚在我家的堂屋里说了很久的话。
可谁又知道,这一夜之后,白天还活蹦乱跳的黑蛋却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