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什么,快点放手…”
凶恶的男子指着安萤,后面两个黑黝黝的粗壮大汉上前,伸手朝着安萤抓去,老妇人伸手杵着拐杖,对着两个壮汉抽打而去。
壮汉却是一把抓住拐杖,向后方一拽,老妇人的身子跟着跌倒在地上。
“娘…”
“别碰我。”
安萤被两人抓住,立刻不安的反抗,奈何身子瘦弱,力气小,根本挣脱不开两人,只能无助的看着老妇人。
“你们为什么抓她,放手…”
“为什么?刘寻昨日在我们赌坊输了银子,把她…卖给我们当家的了。”
男子恶狠狠的开口,十分不屑的看着老妇人,此时,刘寻打开房门,气势如虹,冷漠的一张脸,看着进入院子里面的几人。
抓住安萤的两人,正是昨晚他见过的。
“你…你…”
“放开她。”
两人看见刘寻,立刻瞪大了眼睛,手…也不住的颤抖,安萤得到解放,立刻跑到老妇人的面前,扶起老妇人。
“你…你不是…死…死了吗?”
刘寻冷冷的瞥了一眼两个壮汉,突然,后背传来一阵鞭策的疼痛感,身子被打倒在地上。
刘寻不解的转过身子,只见老妇人怨恨的举着手中的拐杖,又是一棍子打在了身上,伤上加伤,刘寻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
“混小子啊,你这个不孝子,老娘真是后悔生了你,打死你…”
安萤立刻拦住老妇人,一棒子,竟然抽在了安萤的身上,院子里面的三人,看着刘寻…
这是…活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昨日,他们赌坊不是已经把他打死了吗?
“傻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老妇人终于还是停手了,刘寻看着安萤单薄的身子,心中多了一丝触动,站起身子,走到三人的面前。
领头的男子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在刘寻心中,这人…就是“返祖”人类。
那是真叫…一个“丑”字了得。
“不许带走她。”
“不带走她,可以啊,还债啊!”
男子转念一想,心中倒是没有了害怕,既然这人还活着,那他们杀人的“罪行”,就不算,自然也不会被官家的人缉拿。
所以,也算是…一件幸事。
“两袖清风,烂命一条。”
“不如,再赌一局?”
刘寻刚说完,老妇人拐杖又举了起来,脚步蹒跚的朝着刘寻靠近,那架势,是非打死刘寻不可。
“混小子,你是不是想要把老娘也卖了?”
“老太婆,就你这样的,也没人买啊。”
男子嫌弃的开口,老太婆立刻冲着几人发出吼声。
“滚,都给我滚。”
男子们看样子,还是不打算放过安萤,刘寻立刻走上前,伸手拉住男子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男子最终点点头,半信半疑的看着刘寻。
“就再信你一次,走。”
刘寻跟着三人离开,走过黄泥小道,清晨的露珠打湿了刘寻的草鞋,他也没有怎么在意,只是最终来到一个赌坊里面。
虽然只是小城,不过街道之间设有许多坊间,坊间有大门,设有住宅区和交易区,住宅区之内,是禁止其交易的,所以,大部分的商家,都集中在交易区。
跟着三人进入坊间,兜兜转转了许久,才终于到了赌坊。
在唐朝,其实赌坊并不少见,彼赌坊,却是不同于科技时代的地方,此地的赌坊,设有许多有趣的赌博项目。
第一,斗鸡,以长安雄鸡最为有名,唐玄宗在大明宫和兴庆宫之间修建鸡坊,畜养上千只斗鸡,只为斗鸡。
正所谓上行下效,为了讨玄宗点欢心,那些官员以及一些贵公子,都会斗鸡。
第二,投壶,以矢箭投入壶中,壶乃长桶,三壶并集,投入居中壶中,分数最高,旁侧少之…
赌坊之内,更是有骰子大小豪赌,民间多以摇骰子为主,也称之为“摇雕”。
刘寻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入耳便是熟悉的骰子声,瞬间感受到一股亲切感,想他一个赌王,没有了赌,还怎么活?
“下定离手,下定离手了。”
千古不变的吆喝之声,刘寻正在“欣赏”他们的豪赌,却被一旁的男子唤了一声。
“别看了,这边。”
“哦。”
刘寻冷冷的回答,旁边,骰盅里面的声音传来,刘寻的耳朵微动,瞬间扭头望去。
一小二抱着骰盅摇晃,里面的骰子翻滚碰撞,声音清脆回响。
记忆中,唐朝骰子的骰子有所不同,每个面都刻着一到六的数字,除了四为红,其余都是黑。
上流官员和普通百姓之间的玩法也有所差异,上流官员的玩法,大多都是投六骰于盆,待其转动停止,以所见的色彩定胜负,全红为最高彩,及为胜。
平民,大多都猜“大小”的玩法。
刘寻站定身子,看着尖嘴猴腮的男子,伸出手点了点鼻子,露出一个痞笑。
“兄弟,给点?”
看着刘寻要钱的样子,男子立刻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正准备发怒,刘寻清了清嗓子。
“若是你不给的话,我就把昨晚的事情告到官府,滥用私刑,这后果…”
滥用私刑,并且将人打死,这在唐朝,可是一项重罪,只要他上告官家,击鼓鸣冤,到时候,这几人,依照《唐律》论处,诸斗殴杀人者,处以绞刑。
“行,大哥,我给。”
男子妥协的开口,无奈的拿出五十文给刘寻,看着手中的铜板,此乃开元通宝,在后世可就是大五帝钱之一,可聚百家财气,辟邪祟妖魅。
它的价值,可是不容置疑的。
如今,却也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枚铜板而已。
拿着沉甸甸的五十文,刘寻走到一方赌桌旁,五十文全部压在“小”上面。
小二看见刘寻,立刻发出唏嘘的冷嘲声。
“这不是逢赌必输的刘家小子吗?”
“上次不是把你老母的棺材本都输了吗?怎么?今日把你家那丑娘子,也卖了?”
小二嘲讽之声引来众人对刘寻的嫌弃,在场的赌客,虽然都是烂赌之人,可是,能将老母的棺材本拿出来挥霍的,屈指可数…
刘寻,无疑成为了赌坊众人的笑柄…
众人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故意放声,大口辱骂刘寻。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是我赢了,你光腚站在赌坊门口一刻钟,若是我输了,我脱光了走遍整个白水县。”
“就怕你输得裤衩子都没有了,到时候,光腚溜街,可莫要笑死人了。”
刘寻大放厥词的挑衅小二,那男子也是气急败坏,竟然一下子就答应了,赌桌之上,两人的目光凝聚交汇,一股战意…在其中汇集,时刻…都有可能爆发。
骰盅摇动。
刘寻竖起耳朵,听着骰盅里面的“风云变幻”。
此人,是一个赌场的高手…
行云流水的摇盅,比之常人,花样倒是不少,左手摇盅,利用巧劲,推至右手,从头顶之上,如游蛇一样蜿蜒而落,颇有几分“行头”。
只是,见过了“世面”的他,此人的这些招数,对他来说,不过就是跳梁小丑。
“真是厉害啊。”
“可不是,我听说啊,他是从长安请来的,这是他自创的一套摇骰手法,叫做千手盅。”
赌客们伸出大拇指,表示赞扬,刘寻的余光看去,只见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儿。
记忆中,此人,就是这家赌坊的老板,也是原宿主得罪的人—王大吉。
他的衣服华贵,是上等的细棉绸,一匹可就是的一千九百文。
普通人家的一个壮年男子,一月最多也才五百文,这一匹,就抵得上普通百姓四月的工钱。
对刘寻这种穷逼而言,穿上细棉绸做成的衣服,那就是一种…奢侈。
“下注吧。”
小二的骰盅落在桌子上,十分自信的看着刘寻,刘寻迟迟不下手,一旁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这不是被吓着了吧?”
“这小子,出名的逢赌必输,乃是衰星一个,怎么可能赢得了宇马子?”
赌客的声音尽收耳中,刘寻在心中惊叹,果然,不管是什么地方,人们都喜欢聚众生事,哪怕…只是普通老百姓,那也…不例外。
刘寻把一百文压在“小”上面,宇马子的愣神的看着刘寻,诧异他的选择,这人,一定是乱猜的,肯定是误打误撞。
“怎么?不敢开?”
时间好像静止了,宇马子的手朝着盅慢慢靠近,心跳变得不安,神经紧绷起来,额头…冒出细细汗珠。
“罢了,我来开。”
刘寻伸出手,朝着骰盅摸去,刚碰到骰盅,宇马子的手立刻握住,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手碰到一起,两股力量碰撞,一个想要揭开,一个使劲下压。
刘寻的手用劲一动,里面的骰子滚动,动作轻微,肉眼无法察觉,可是,宇马子的手,却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各位看官…别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