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提着白菜,下车不停地埋怨,干脆把白菜送给了开三轮车的大汉。
我们走了一段时间过了桥,按老头儿说的往右走,路上的行人逐渐稀少,偶尔见仨俩人骑着自行车经过,连一辆汽车都看不到,走了个把小时,老远就看见了那棵大槐树。
走近一看算是开了眼界,这棵槐树躯干中空,略显憔悴,但怪枝盘曲,树冠庞大,枝多叶密,生机不减,少说也有上千年的树龄。
这树干我和阿坤两个人也抱不过来,我不由的感叹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大槐树左边不远处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子,绿油油的一大片,郁郁葱葱,枝叶扶疏,繁荫蔽日,一眼还看不到边。
前方则是一片居民区,看上去像是民国时期的建造风格,如果没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小庄胡同。
这里没有人声鼎沸,没有汽车的宣杂声,完全离了城市的繁华,显得格外寂静,就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和阿坤朝胡同口走去,一阵轻风袭来,落叶轻飘飘的在地面上盘旋着,我环视四周没见一个人影,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阿坤抬头看看天说:“你看,刚才还是晴空千里,现在怎么就变天了。”
天空阴沉沉的,周围很安静,我叹口气,心中涌出沉闷的压抑感。
门口一片水泥墙壁上记载着小区的建造历史。
果然是民国二十年建造的,属于民国军官家属居住区。
青砖砌成的墙面历经几十年岁月的洗礼早已凹凸不平,由于年久失修瓦砾从屋顶掉落,从整体上看起来阴暗荒凉了许多。
我俩走进胡同,胡同里门窗破烂,结满蛛网,几乎每间屋子里都是乱七八糟,满目苍夷,这里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扫荡。
我和阿坤出于好奇,推开一扇虚掩着的木门,尘土从门框上方落下来,刚好洒在阿坤的头上,阿坤拍拍头顶上的灰尘,干咳几声咆哮道:“什么他娘的破地方。”
屋子里潮湿阴暗,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夹杂着尘封已久的霉味,让人感觉到一阵干呕,我们不得不用用衣袖遮住口鼻,我打开狼眼手电四下照照,房间里每个角落都堆满了老鼠尸骨。
屋子里还有一间偏房,里面有一张破旧的大木床,这是间卧室,同样是成堆的死老鼠,两间屋子里少说也有上千只。
我们大气不敢出,赶忙撤到外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和阿坤又查了间房屋,不过没进去,隔着窗户往里看都有老鼠的尸骨,有些老鼠已奄奄一息,缩成一团在地上抽搐。
念书时,听一位老教授讲过一个故事。
1970年芝加哥的一个小镇上鼠患猖獗,白天一只老鼠都很难见到,可到了晚上,鼠群分散潜进居民家中,咬破柜子和衣服,吃了牛奶和面包,叽叽喳喳的动静奇大。
主人开灯,动静瞬间消失,找来找去连一根老鼠毛都找不到,折腾的人人都睡不好觉。
后来家家户户都开灯睡觉,备了老鼠药,在房间的角落里放置鼠夹,刚开始几天还起点作用,往后老鼠就不再上当了。
一农场商人听说这事儿,用马车拉来几百只大猫,卖到了天价,不到一小时就被抢购而空。
原以为猫是老鼠的天敌,但毕竟寡不敌众,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神充满恐惧,最后被活活咬死。
政府悬赏重金,急求灭鼠对策,最终没有取得有用的方案。
一神父传福音,路过小镇听说此事,说自己有办法消除鼠患,条件是政府资助他在镇上修建一座小教堂,以表示自己对天主信仰更加的真诚。
第二天一早,镇上所有的民众聚集在一起,排着整齐的队伍,神父站在高高的台子上,手拿圣经和十字架,紧闭双眼默念祷告词,接着从挎袋里取出一小瓶圣水,滴在手指上,对着台下的民众轻轻的弹了三下。
神父高声喊道:“我们都是天主的子民,我们受神圣的恩宠,即便我们做错了任何事,现在诚心悔过,还请天主可以给予我们宽恕,阿门!”
随即低下头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十字动作,态度无比虔诚。
民众也随声应和着,做着相应的动作。
晚上一居户家中传出老鼠轻微的叫声,房主被吵醒了,打开床头灯悄悄掀开被子朝声音的来源走过去,声音是从浴室里面传出来的。
浴室中有一个大浴盆,一只大白鼠脚下踩着成堆的老鼠,蠕动着笨拙的身躯想要怕进浴盆中洗个澡。
此鼠身体肥胖,四肢短小,面相苍老,体长将近两尺,它费了好大劲才爬进去,眨眼功夫就在浴盆里乱扑腾,巨鼠身体过大,根本游不动。
这下才知道为时已晚,想要爬出浴盆,可是盆内光滑,根本无从着力。成堆的老鼠都慌了神,散成一大片围着浴盆唧叫乱串。
房主对老鼠恨之入骨,这只大鼠还挺会过日子,还知道洗澡,都跑到我家来享受了。
他抡起铁铲砸向群鼠,一铲下去死一片。
房主心中暗喜:“平时老鼠见人就没影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接着又抡了三两下,屋里充满浓厚的腥臭味,血迹喷的到处都是,剩下的百来只老鼠见事不妙,瞬间跑了个没影。
巨鼠力不从心使出浑身解数终究还是淹死了!
次日,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叽叽喳喳的叫声回荡在半空,叫声无比诡异,更像是一种凄惨的哭声。
不一会儿黑压压的鼠群快速穿过大街小巷,直奔小镇边上一米多深的流动淡水河,相继投河自尽。
此景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可能是群鼠无主了,才出现这种自杀的现象,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神父驱鼠的效果,反正老鼠没有了。
政府说到做到,资助神父修建了一座小型天主教堂。
但我和阿坤见到的这种情况跟芝加哥鼠患完全不相同。
这里的老鼠都是成堆地死到了无人居住的房间里。
是什么东西把它们引到这里的?又是为什么死的?
阿坤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那郝老三不会就住在鼠堆里吧!想想都恶心,咱赶紧回吧!”
我随口应道:“既来之则安之,先找到他再说。”
我俩转向胡同深处,腐臭味渐渐变淡了,天气越来越阴沉,整条胡同阴暗了许多。
闪电穿透云层,胡同走道忽明忽暗,免不了会掉下一场大雨。
一道白影从我俩眼前一闪而过,像是一个穿白长裙的女人,我心里颤了一下,心想见鬼了!
阿坤惊道:“这也太瘆人了吧!要不咱先回去养足了精神,明天让这东西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说罢,雨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把地洒落下来。
我心神不定地说:“着实有点邪门儿,我一进这胡同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可总是说不上来,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然后回城,明天再来也行。”
我和阿坤找了一间稍干净的屋子,蹲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外面下着的大雨。
阿坤掏出香烟,点了一根,连吸了两三口,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老汤,咱俩以后完成了你三叔的遗愿,生意也做的有板有眼的,那多好啊!”
我对刚才看见白影的一幕还有点心有余悸。
扭头看看阿坤说道:“到那时候,咱们年纪也都不小了,该好好的过后半生了,享清福啊!呵呵!但想法总是美好的,后面的路还很长。”
阿坤淡淡地说:“我就你一个好兄弟,咱们以后可是要一起干大事的。”
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放心吧!我也就你一个铁哥们儿!”往往说心里话时,心里总有一种沉沉的感觉。
我和阿坤说说笑笑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雨下的比之前小了许多,但还是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阿坤看了看手腕上的英纳格手表,已经六点多了,这款英纳格手表很精致,在当时很流行,是他父亲的战友送给他的,他父亲把手表藏起来一直没舍得戴。
阿坤和我出来时,费了一番心思才找到。
我的国产功夫牌手表跟他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天马上就黑了,今晚可不能在这里过夜,想想刚才那个白影就后背发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觉特别扭。
阿坤依在门槛上睡着了,打鼾声特重,刚才还有说不完的话,这么快就睡着了。
现在还在下雨,我闲着也无聊,又想起了以前梦里的那扇门,就好比水里的月亮一样,你想摸它,可刚碰到水面,月影瞬间就分散开来,让你触摸不到。
我闭目稍微养了养神,也没敢熟睡,睁开眼时天已经黑透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四周一片寂静。
夜色下我模模糊糊的看见一团黑物,在我脚前蠕动,我急忙摸出手电照过去,原来是一只老鼠,老鼠看见光亮,慢悠悠的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