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过来人,李夫人打眼儿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红娘这么多年,难免会遇到这种事,闺阁内的腌臜事可不在少数,那些千金小姐、高门贵妇,表面上看着干干净净,实则底下污秽一团。只她撞破的,就不下十回!
处理这种情况,李夫人已经驾轻就熟了,都是高门大户出身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李夫人心里明镜儿似的,当下就决定装傻充愣,还能从中捞点好处。
“妹妹!你糊涂啊!”
李夫人还没开口,一旁的宋烟儿眼眶一红,冲着宋依依就扑过去了。
宋烟儿秀眉微拧,与宋依依相似的凤眼一眨,就有雾气氤氲其中。她一把拉住宋依依的手,语调悲伤,“妹妹,纵然你与外男两情相悦,也大可禀明父亲和母亲,让父亲为你操办啊!你怎的、怎的会作出这种糊涂事来啊……事已至此,你别怕,你告诉姐姐和祖母,那登徒子是谁?你放心,咱们宋家定会给你做主的!”
宋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种事没戳破就可以随便找个借口遮掩过去,现下烟儿当着外人的面直接给依依定了私通的罪名,这是要她的命啊!
李夫人眼皮子直跳,这宋家大小姐也太不会看眼色了,撕破了表面这一层遮羞布,让这宋家三小姐怎么做人、让她这个外人又如何自处!她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额,宋老夫人,我家里还有些事,我就先告辞了。”
“李夫人留步!”
一道清亮的女声自门外传来。
“给母亲请安。”
来人正是宋依依的嫡母——宋夫人。
宋夫人波澜不惊地先给老夫人请了安,这才扭头去请李夫人,“李夫人,我着人备了些江南特产的点心,是娘家人昨个儿刚送来的,您请去前厅稍坐坐,喝喝茶尝尝点心,我稍后有要事要与李夫人讲。”
“那就不辜负宋夫人的美意了。”
李夫人行了一礼,跟着宋夫人身边的丫鬟走了。
李夫人刚一走,宋夫人微提的嘴角猛然一沉:“孽女!还不跪下认错!你自己不要脸面,做出这等腌臜事,实辱我宋家的门脸!你让你的姊妹们以后以何脸面出门?连累姊妹、连累家族,你姨娘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
“母亲,您别骂妹妹了,她也是一时糊涂,被那登徒子迷了神志,这才……如若不然,母亲您就成全了妹妹吧!”
“什么?竟还是早与那奸夫有私通往来?烟儿,你过来,莫要靠近这等放荡的女子,仔细毁了你的名声!宋依依,你说,那奸夫是谁!”
“母亲!”
宋烟儿与宋夫人一唱一和,唱作俱佳。
成全?呵呵,她们可是特意为宋依依挑了一个“好”夫君呢!
“你们、你们是要气死我啊!依依从头到尾未有一句分辩,你们空口白牙就又是私通又是奸夫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苏氏,你摸着良心讲,若今日受辱的是你的烟儿!你会如此处置吗!”
宋老夫人揽着宋依依的手臂不住颤抖着,平日里精心保养过的皮肤,也在大悲大怒之下显露出老态来。
宋夫人没想到这老太太竟如此护着这宋依依,不过一个庶女罢了,怎敢与她的烟儿相比!
一旁的宋烟儿听了这话,只默默低头,并不做声。
宋依依脸埋在臂弯里默默看着,心里冷笑一声。
呵,偷人的到底是谁,她又是为何会被人构陷,宋烟儿心知肚明!
当日明明是宋依依撞见宋烟儿与外男私通,被撞破之后,宋烟儿百般求饶让她不要说出去,结果一转头就策划了这起“当场抓奸”。现在就是她说出宋烟儿什么坏话,也会被当做是胡乱攀咬。
好计策,真歹毒。
宋夫人正要开口反驳,宋老夫人却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祖母!”
离老夫人最近的宋依依最先反应过来,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迅速反手搂住老夫人的脑袋,防止磕碰到老夫人的头颅。
该死的,穿越后唯一一个真心实意为她好的人,还被这对母女气到昏厥,真是好样的!
“来人呐——快来人呐!”
一阵兵荒马乱后,宋老夫人被丫鬟们扶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宋依依则被宋夫人带来的粗使婆子一把按住双臂,直接拖到了宋府大门口!
“私通外男、气倒老夫人,此等不忠不孝之女,我宋家绝不姑息。从今往后,宋家再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的姨娘没有尽到教养之责,与你一并滚出宋家!”
话音刚落,宋依依的生母——云姨娘,也被几个婆子拖拉着拽到了门外,扔了出来。
宋家大门“轰”地紧闭,只留下她们母女在门外被人指指点点。
云姨娘愣了一下,连滚带爬地扑到宋府大门上,一边拍门,一边哀求道:“夫人!夫人不要啊!”
她得发髻早已在被婆子们拽过来的时候就蓬乱了,此刻披头散发、妆容尽花、满脸是泪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往日养尊处优时的闲适!
“是妾身的错,是我没把依依教好,求求夫人原谅我们吧!呜呜……夫人,您开开恩吧……”
“妾身给您磕头了呜呜呜……您这让我们怎么活啊……呜呜……”
眼瞅着宋府大门没有半点开门的迹象,周围驻足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宋依依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纱衣和一件粗布褂子。
宋依依抽了抽嘴角,这褂子倒是挺大,不会让她走光,但这搭配也太丢穿越宋依依的脸了吧!哪家宋依依穿的这么土啊!
还好只是被逐出家门,也省得她以后想办法逃离了,这倒是省事了。只是她这个生母……
宋依依看着扒在门上疾呼哀嚎的女人,一时有些头疼,就这样丢下她似乎也有点不合适,便走过去说:“娘,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我们能去哪儿?依依,快,你快过来跪下,跟娘一起求夫人啊!求夫人原谅!”
“娘,大夫人根本没想着让咱们回去,你没发现这门口看热闹的人有点太多了吗?”
“依依啊,你听话,咱们娘俩在外面如何活得下去?算娘求你,你跪下给夫人磕几个头,兴许…兴许夫人念在你也是宋家女儿的份上,会开恩的!”
云姨娘肿得桃子似的眼睛希冀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宋依依跟她对视半晌,终于看清楚云姨娘是真的半点都不想离开宋府,心下叹息,这吃人的地方呆着干嘛?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云姨娘看着女儿严肃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的女儿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看来是跟着老夫人太久了,这气势都有些让她感到害怕,但是让她离开宋府……
“不行,离开了宋家,咱们没有吃的穿的,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