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妙不习水性，扑腾着高喊救命，如同记忆中的王念柠。
“闭嘴！别乱动。”陈梅将怒气撒在了陈佳妙身上，倒也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旁李乐脸色不太好，正忙着帮陈梅稳住陈佳妙。
“你敢动手打我们，信不信我叫人弄死你这个丑八怪！”陈梅脸上的妆被水糊了，顶着如调色盘般的脸大吼。
记忆中，丑八怪伴随了王念柠十八年，已然成了她的代言词。
此时陈佳妙两手死死拽着杂草，哭嗓哀嚎：“我不会游泳！我不想死。求求你了！”没了平日里狗仗人势的模样。
“欺凌别人的时候，你们就没想过会有今天？”
她从不同情这种欺凌弱小的人，像陈梅这样的，多半是在家中受人欺凌，才将自己遭遇的不快，加与他人之身。
“我错了！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明天我就叫我爸给我办退学，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求你了，我不想死。”陈佳妙直接扯着嗓子哭了出来。
王念柠笑了笑：“我不是你妈，承认错误就会放了你。”提起那只装着狗屎的塑料袋丢到陈佳妙面前。
“放过你也行，把这个吃了。”蹲得累了，她干脆坐了下来，看着水中沉默的三人。
约摸半小时过去，陈佳妙终是崩溃了，纤细的手指伸入袋中，而后义无反顾的塞进自己嘴里，连王念柠都被震惊了，不得不说这求生欲……真强。
相较吐得昏天黑地的陈佳妙，陈梅就完全不一样了，依旧指着她大骂，骂得很难听，而且不重样。
王念柠无所谓的把玩着母指粗的链子，看着陈梅冷得发乌的唇和颤抖的身子，她笑道：“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放我一条活路吧？”
陈梅咒骂声戛然而止，脸色铁青。
哗啦啦，一阵金币碰撞的声音，从衣兜里传来。
王念柠不解的寻声摸去，掏出手机，屏幕上金币似雨般落下，屏幕中间，金色字体写着：金肛呼噜娃为直播吃翔，打赏999金币。
“直播？”她惊讶出声音，看着手机屏幕上无数关于直播吃翔的评论飞过。
“这真是一个有味道的直播啊！”
“我C，我把三天前吃的都吐出来了。”
“这TM太重口了，不过……我喜欢！”
王念柠手忙脚乱的按下关机键，将手机放回原处。
“你！你居然将这些播了出去！”陈梅涨红了脸，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一幅爆走边缘的模样。
王念柠无奈摊手，将手中铁链一丢：“你们最好别再找我麻烦，不然下一次，就不是把你们丑态播出去这么简单了。”
转身要走，她被身后李乐的尖叫的声音吸引，此刻李乐像疯了一般，踩着陈佳妙的身体往岸上爬。
“你发什么疯！”陈梅一手将沉入水中的陈佳妙捞了起来。
陈佳妙被李乐压在水下，不知道喝了多少河水，被陈梅捞出来的时候，一脸死灰的剧烈咳嗽。
爬上岸的李乐，浑身颤抖，指着河里，眼睛瞪如铜铃，吼道：“鬼！水里有鬼，它抓、抓了……”李乐话没说完，尖叫着，疯癫般的转身逃跑了。
一阵河风吹过，冰冷的气息带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河水里泡着的陈梅咒骂着李乐，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从一个高中生嘴里出来，尤为刺耳。
陈梅将陈佳妙推上岸，自己半个身子趴在岸边，努力挣扎着想爬上来，可她奋力的动作尤为奇怪，就像是驮着千斤重担一般，胸膛死死粘在地上，动弹不得。
天边，唯一的光亮没入了地平线，昏暗的路灯照射下，王念柠看到陈梅的背上趴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离陈梅最近的陈佳妙，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陈梅背上的黑影，一脸通红的使劲拉着陈梅的手，陈梅依旧不能动弹。
陈佳妙着急转头向她呼救，下一刻陈佳妙通红的脸瞬间惨白，拉着陈梅的手不自觉的松开，引来陈梅一阵叫骂：“连你都想丢下我？”
“鬼、你、有鬼！”陈佳妙指着她面前的地上。
低头，王念柠身体一震，地上两条长长的人影，从她脚下而起。王念柠左顾右盼之后，一阵冰冷爬上脊柱。因为她的身后，只有一盏路灯！为何会有两道人影出现……
就在此时，脚下的一道人影开始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团黑色匍匐在她的脚边，慢慢从平面变得立体。
王念柠额头已经有冷汗滑落，虽然曾经死于鬼物之手，可她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脚边黑影一跃而起，往陈梅扑去，两团黑影汇聚在陈梅背上，沉闷的落水声响起，陈梅的下半身也应声从河水中挣脱。
陈佳妙拉着陈梅就跑，两人跌跌撞撞离开了她的视线。
呆站在原地，王念柠急速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响起，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最后竟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清醒，看着昏暗寂静的四周，慢慢爬起。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一天所经历的一切，她的人生改写了，同时也颠覆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她就要好好活着，并且亲手讨回陆茗欠她的。
拖着沉重的身体，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她回了王念柠的家。
这是位于林城边缘的一个棚户区，外婆带着王念柠租住在这里，十多平米的出租屋房顶上被高架桥覆盖，这间房子全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
推开门，简陋的单间中，除了一个散发着霉味的木柜，旁边的角落里，整齐堆着着锅和碗筷，连张桌子都没有。
另一角上，平铺着两块木板，上面整齐叠放着被褥。
蹲在地上摘菜的老人转脸看她一眼后，一语不发的从衣柜里拿出一只纸箱，这是王念柠的外婆，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只眼睛被层白色薄膜完全覆盖。
她注意到，外婆看她的眼中没有惊讶，仿佛她这样狼狈的回家，不过是家常便饭。
“那几个孩子又欺负你了？”外婆熟练的包扎着她头上的伤，干枯苍老的手因为愤怒不停颤抖。
处理好伤口，外婆的眼已经充血红肿，将药箱放回柜子后，说：“外婆明天和你去学校，老师若是管不了那几个孩子，外婆也要为你讨个公……”
外婆话没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徐老太，这房你们还租不租了？没钱就早点搬走，占着我的房子，算怎么回事？”
王念柠一把拉住要去开门的外婆，将门打开，外面站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女人，肚子大得像怀胎十月的。
胖女人一脸不耐烦“喊你家大人出来说话，弄个孩子出来，是想我可怜你吗？那谁可怜我？去去去……”说着就要推开她。
“手机扫码。”王念柠说。
胖女人先是一楞，而后冷笑着从上衣兜里拿出手机，嘴里冷嘲热讽道：“五十块一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你哪来的手机？”点开收款码，递过来手机。
见她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胖女人脸色一冷，嘟囔道：“有钱给你家孩子买手机，没钱交房租。真是越老越坏！”
“你知道什么叫嘴有多溅，命就有多溅吗？”王念柠不客气的怼回去。
胖女人像是没想到她会回怼，楞楞的站在那，王念柠冷笑道：“你这种自损福报之人，活该被邪晦缠身，受尽疾病折磨。”说完，砰的将门关上。
原以为门外胖女人会叫骂，没想到，居然出奇的安静。
一关门，就见着外婆发疯似的，将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本就不多的衣物散落一地，翻完柜子，外婆仔细翻找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
“外婆？”她轻喊。
外婆将所有衣物找了一遍后，冲过来，两手力气极大的扒开她的眼睛，在看过她的左眼后，外婆忽然瘫软下来。
抱着外婆，王念柠一脸不解，好半晌，外婆大哭出声：“我一直希望你活成普通人，可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理解外婆呢？你这张脸怎么烧成这样的，你都忘记了吗？”
“当年，你爸爸因生活所迫，想用它挣钱，可最后的结果呢？不也是害得你妈和他双双死于非命吗？害得你小小年纪烧得面目皆非！我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被你拿了出来。”
说着，外婆拿着一面小镜，王念柠这才看到，自己左眼瞳孔之下，居然有一团小小的黑影，那形态像极了一个侧身而睡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