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盛思颜穿越到古代已经五年了。五岁的盛思颜,是个盲童,和母亲王氏单独生活在乡下。
又是一年腊月十八,王氏和往年一样,带着盛思颜去京城的神农府前拜祭。
一般来说,拜祭,应该去乡间城外的陵墓前。王氏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跑到繁华的京城来拜祭,这个谜,一直藏在盛思颜心里面。
她默默疑惑,但是感觉到王氏心情不好,不敢多问,低下头跟着王氏往前走。
突然,王氏停了下来。
与以往不同,神农府这座巍峨的府邸前面,竟摆上了一个长长的香案,一个身穿银灰色短襦和同色长裙的女子,正肃穆立在案前拜祭。她身后两排穿着齐整的丫鬟婆子,如雁翅般立在左右,簇拥着她。
王氏怔住了。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除了这些老百姓以外,竟还有别人来拜祭神农府了吗?
“那是谁啊?那衣裳真好看,太阳一照,就能看见好多不同的花色。”
“还有头上的五凤挂珠钗,那珠子颗颗有小手指头那么大,一颗能抵咱们那块儿十家人的家产吧?”
“切,你真是没见识。那是神算吴家的少奶奶,穿得戴得能不是最好吗?而且她还是神农府盛国公最得意的关门弟子,神笔郑家的嫡长女郑大奶奶!——你不知道她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吗?!连宫里的太后娘娘几次晕厥,都是她一手救活的。咱们大夏朝这十年来,真是多亏了太后娘娘在位,才能风调雨顺啊!”
“唉,这神农府的盛老爷子当初坏了事,全家被杀,郑大奶奶那会子还是姑娘,没有出嫁,就去太后面前跪了三天三夜,也没能救回盛家老小。这么多年,除了咱们这些当初受过盛家神农堂恩惠的老百姓,哪里有官儿敢来祭拜神农盛家?——这位郑大奶奶能来,还真是担了不少干系呢。”
前来拜祭的普通民众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说着小话。
盛思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知道这大夏皇朝除了夏姓皇族之外,还有四大国公府,是这个皇朝的顶梁柱。
因这四大国公府的主子一身技艺出神入化,就被老百姓在前面冠了个“神”字,尊称他们为神将周、神算吴、神笔郑和神农盛。
王氏看着那个背影高挑端庄的女子,很是感激地擦了擦眼角,拉着盛思颜跪了下来,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摆出来,又拿出自己买的香烛,插在神农府前面的地面上,埋头祭拜。
“拦住他!拦住他!那人掳走了神将周府的大公子!——给我拦住他!”
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阵怒吼,还有杂乱的脚步声、惊呼声,如潮水般往他们这边涌过来。
盛思颜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被人从背后拎了起来,然后如同腾云驾雾般飞上高处。
“娘!娘!娘你在哪里?!”盛思颜惊慌地叫起来,双手双脚在空中连踢带打。她本就眼盲,目不视物,更看不见背后是谁抓着她。
“颜儿!颜儿!——求求大爷发发善心!小妇人只有这一个女儿,生下来就是瞎子,您不要抓她,要抓就抓我吧!”王氏大惊,哭喊着追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斗篷的人立在神农府的高墙上,一手持剑,一手抓着盛思颜,冷冷地站在那里,斜睨着下方。
“贱人!你跑不了了!”有人骑着骏马,从街道拐角缓缓走来。
那人身穿金色盔甲,头上的头盔更是将半边脸都遮住了。坐在马上,他身材高大魁梧,手里的长戬更是黑黢黢的,乃是玄铁所造,据说重逾千斤!
“神将大人!是神将大人!”周围的老百姓顿时欢呼起来。
神将周大人,名承宗,字续之,智勇无双,当年扫荡四方叛逆,为大夏皇朝开疆拓土,立下不世功勋。
没想到,今日却在神农府前见到他的真容。
周承宗举起胳膊,“弓箭手,预备!”
无数穿着护心铁甲的兵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手里举着黑沉沉的弓弩,对准立在高墙上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已经是前后左右四面受敌,插翅也难逃了。
“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你把我儿子交出来,我饶你一命不死。”周承宗冷冷说道。他是大夏皇朝世袭罔替的护国公,被黎民百姓尊称为“神将大人”。他的话,就算不如圣旨,也是一言九鼎。
那人听了,却桀桀怪笑道:“你做梦!”说着,一手将手里的剑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另一手挥舞着手里的小女孩,将自己全身护得严严实实。
盛思颜就觉得自己又坐上了前世最讨厌的云霄飞车,在不断翻滚中颠簸来去,翻得她都要吐出来了。
而且她听得清楚,她背后这个杀千刀的贱人居然要用自己做挡箭牌!
贱人贱人死贱人!临死还要拖垫背!
盛思颜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哭得更加凄惨,听得王氏的心都揪了起来,忙过来给周承宗磕头:“大人!大人!莫要放箭啊!我女儿在他手里呢!”
周承宗没有说话,漠然看向高墙上站着的黑衣人。
一个兵士走过来,二话不说,一手刀下去,将王氏打晕了。
“瞄准!”周承宗又要下令。
“住手。”这一次,是站在那条案前面的郑大奶奶发话了。
她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周承宗。她的目光温柔至极,无论是谁看见这双眸子,都会觉得心尖子都要柔得化掉了。
周承宗的心漏跳了一拍。
就这样一闪神的瞬间,神农府高墙上站着的那个黑衣人已经抓着盛思颜,一跃而起,如同一只硕大的黑色蝙蝠一样从众人头顶掠过,嗖地一声往城门而去。
盛思颜只觉得如同腾云驾雾一般,不知过了多久,被黑衣人如老鹰拎小鸡般拎到一个地方,将她扔了下去。
“小子,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