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干走着,感受不到冷暖,像个失了魂魄的傀儡娃娃,脚步都是仅凭着双脚的肌肉记忆在往前挪动着。
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唯一心里头还能想到的就是舅舅家。
宋晚虽然是领养,但养父养母待她极好,如同她的亲生父母一般。可是在初中的时候,双亲意外去世,只留下一笔遗产给她。
舅舅舅母当时通过法庭拿回自己的抚养权,让她住在他们家。
但那些年,她过的不是很好。因为她渐渐的知道舅舅舅母只是为了那笔遗产而照顾自己,对自己也是冷言冷语,那种寄人篱下的自卑感,每天让她战战兢兢的活着。
当年入狱,也是受尽了舅舅舅母的白眼。
可能他们是宋晚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宋晚竟然不知不觉的便靠近了舅舅家。
此时天已经亮了,舅母习惯早起,刚进小区她就远远看到舅母和舅舅两人小跑着从家里出来,穿着运动装的他们是去晨跑的。
宋晚下意识的躲了下,正好听到舅母谈起她:“宋晚听说是昨天出狱,我啊真希望她可别来找咱们了,我们丢不起那人!”
“昨天出狱没有来找咱们,就证明她也还有点廉耻!要是真敢过来,我肯定不会让她进门了。”
“……”
这些话就像是另外的一把利刃,直接扎到了宋晚的心头上,她仅存的一点希望都瞬间破碎。
没有任何人为她说话,没有任何人惦记着她,她傻傻的替人受了三年的牢狱苦,得来的只是一笔无用的金钱……
她以前和父母活的那么开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的狼狈。如果爸妈在天上看到她活的如此难堪,又会心痛成什么样?
宋晚感觉自己仿佛堕入了一个地狱,她看不到任何光亮,一片黑暗的她彻底的失去了信心。
她拖着摇摇晃晃的身子,漫无目的的走着。惨白的脸上灰暗无比,像是一具行走的死尸。
见到她的路人都忍不住敬而远之,好像她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已经绝望的她提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一处湖泊旁,早上的冷风刮的生疼,朦胧的晨雾还没有来得及消散开,看着水汽氤氲的湖面,宋晚好像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
她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容,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高高的坝堤,整个人在短时间内忽地放松。一切的阴霾一切沉重的负担顷刻间从她身上卸下。
心中的那股绝望似乎在驱使着她慢慢的往前走,脚步沉重的如挂了铅一般,她的眼前在此刻竟然出现了幻想,看到母亲的脸挂在湖泊上方,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似乎在追逐她母亲。
就在她一脚踩空的瞬间,她的整个身子忽然被身后的人拽到了后面,硬生生的将她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
很快,她的耳边再次响起一个撒旦般的声音:“想这么轻松的死去吗?没门!”
这个声音将宋晚立刻从她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猛然抬头,傅邵铭阴冷狠厉的脸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容不得她有下一步反应,她整个身子就被傅邵铭扛在肩上,重重的扔到了他的车后座!而后又从车厢后拿出一捆绳子,牢牢将她的四肢捆绑在一起。
本就没有力气的宋晚三两下就被他制服,没有半点反抗。她双目呆滞又绝望的盯着前方的某个点,眼睛通红,毫无生气。
身体上的伤痕青的青,肿的肿,看着颇为渗人。
傅邵铭怒气冲冲的将车开离这里,行到半途中,后座的宋晚才毫无生气的开口:“为什么要拦下我?为什么要拦下我!”
后一句,她的情绪突然爆发起来,全身上下都胀的通红无比。傅邵铭看了一眼后视镜的她,冷若冰霜:“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就这么轻松死去岂不是便宜了你?”
宋晚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听到傅邵铭如此残忍的开口,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嘴里喃喃的露出讽刺的笑意,也没有力气再开口说话了。
傅邵铭将她带到了一栋幽静的别墅里面,刚进门就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哥哥……”
“跪下!”
傅邵铭一手将宋晚推到女人面前,呵斥一声。已经绝望的宋晚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双目无神,浑身上下狼狈不已。
傅邵铭见她毫无反应,右手狠狠一摁,宋晚整个人一下子就被他摁倒在地,膝盖咚的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
“哥!你这是干什么?她是谁?”
宋晚面前的女人坐在轮椅上,空荡荡的裙子垂下来,并没有双腿。姣好的面容此时露出一些惊慌,尤其是看到傅邵铭对宋晚如此暴力,心中更是惊诧。
傅邵铭满身的怒火,他死死的盯着宋晚,恨不得立刻将她碎尸万段!
“敏儿,她就是伤害你的罪魁祸首。”
邢敏儿听闻这话,双眼一颤,三年前的那场事故不由自主的再次窜上她心头,那噩梦一般的场景像是一根捆绳,牢牢的缠住她脖颈,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宋晚的视线也瞬间模糊起来。她握紧双手,张了张嘴艰难的一字一句问道:“为……为什么要酒驾?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如果宋晚能注意一些,她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双腿!
作为一个旅行者,失去双腿的痛苦常人怎么能够体会?
或许是邢敏儿的话过于隐忍难过,宋晚找回了自己一点理智。她的视线从邢敏儿空荡荡的裙摆挪到了她通红的眼睛上,脑海中也突然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
她也是穿着裙子,被秦照的车突然撞飞……
在花一样的年纪里成为了残疾人。
傅邵铭看到她的眼神有了焦点,当即生怒,一手拽起她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来:“你现在想起自己造的孽了吗!还想一死了之轻松了却,我告诉你不可能!”
说着就拽着宋晚将她的头狠狠的捶在地上,强迫她跟邢敏儿磕头认罪!那剧烈的疼痛猛地从额头传到脑海,宋晚只觉得耳边嗡嗡了几声,双目便开始发黑,渐渐的连旁边的声音都开始变小……
邢敏儿见状忍不住出声制止了他:“哥……把她交给我吧。”
听闻她这么说,傅邵铭皱了下眉头:“敏儿,我将她带过来是让她当面对你忏悔,我还会对……”
“哥哥,既然你都把人带过来了,就交给我好了。再说等会爷爷不是找你还有要紧的事吗?你别耽搁了,回刑家吧。”
邢敏儿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傅邵铭本不打算就此轻易放过宋晚,但邢敏儿都这样开口了,他也不多强迫,只是沉下目光毫不客气的扫了一眼宋晚,随后叮嘱了邢敏儿一句:“之后我再过来,有什么事情立刻通知我。”
“恩。”
邢敏儿点点头,目送着傅邵铭离开。
此时此刻宋晚最后一丝精力已经彻底的被抽离了,她无力的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邢敏儿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毫无反应后脸色微微紧绷,唤来了佣人:“张姨,叫叶医生过来看看她。”
宋晚再次清醒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她一睁眼,便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视线往旁边一挪,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大床,监狱中的木板床睡久了她的腰痛的很,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还穿着一套干净的睡衣,恍惚间她以为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噩梦,她没有进入监狱,没有被人羞辱,没有被秦照抛弃,更没有自寻死路。
可是当邢敏儿的声音响起时,她才恍然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你醒了。”
宋晚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邢敏儿面无表情的推着轮椅来到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