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位本该是王爷的
萧正则看了看已经空空的书房,对宁元婧开口道,“大赦我在欲中领了圣旨,虽未还大将军府清白,却赐回了府邸。姑父先我一步回来的,我进来时,他就在这书房里烧东西,把房内所有的东西,一张张,一本本,一字未留,全烧了。当时姑父脸色很差,问他,他说是风寒所致,不打紧。我不放心,便请来大夫与他瞧瞧,可姑父却将人赶了出去,还命令我不许再请大夫到府中来。因我当初并未与他关在一处,也未有得见的机会,更不知他究竟发生何事,只是眼见他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心急如焚。前些天听说竹翠山灵伏寺来了个有名的神医,不敢在任由着他,便强行带他过去瞧瞧,姑父也是实在拗不过我,方才答应,但却吩咐只我二人前去,不许旁人跟着,到了灵伏寺也是,他一个人进去见的,不许我跟进去。”
“那神医看过之后,如何说?”
“我并未见到神医。姑父不肯我进去,也不许我问,出来便拉着我离开灵伏寺。那时我见他脸色更不好了,只得顺着他,想着先把他老人家送回府上,然后再悄悄返回去见神医,谁知”
萧正则说到此处,还是亦如之前那般风淡云轻的语气,可眉宇间却多了愤愤之色。
放在腿上的双手,已紧攥成了拳,暴起青筋。
宁元婧见他这般,便猜测出并非是意外翻的马车,问道,“是有人故意为之?可否抓住凶手?”
萧正则摇了摇头,“那人蒙着面,无从得知。不过,他肯定是善于用药,且非常了得。当时我正欲与他交手,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便不知人事。在此之前,我竟一点都没察觉。等我醒来时,已是回到了府上,这腿已经废了。”
“是爹带你回来的?他身子不是已不好了?那种情况还能从对方手中带你回府?”
“当时我已昏迷,并未知晓如何脱的险。只是皇上那里不知如何听到了风声,随即便派来御医与外面那些士兵。小翠说御医问何故所伤时,姑父回答的是‘因不慎翻了马车所致’。他也是这般交代的小翠与张婶。那御医听后便原话回了皇上,皇上也不再追究。所以现在,我也只能咬定是自己翻马车所致的,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爹为何要这般说?”宁元婧不解,“是那人威胁了他?可真若如此,对方既能在你毫无察觉之下下药,为何不连着爹一起迷倒,然后直接杀了灭口,岂不更干脆,何苦放虎归山,留下祸患?”
“我也不知。”
萧正则摇摇头道,“自那以后,我便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姑父身体也是每况愈下,等我勉强好些,去他房间见他,他老人家只是与我说了句‘对不起’,便撒手走了。我自知姑父不会无故如此,定是有他的道理。只是那日之事,便更无从知晓了。”
“方才听你所说,爹好像从出了狱就不对了,他明知自己身体不好,却不肯见大夫,就像——是在抱着一种等死的心态。”
萧正则未接宁元婧的话,虽见她长大不少,却未敢提起她从莨洲回来的一路惊险。
若不是萧正则写信与旧部下徐丁,委托他暗中保护,恐她们母女二人这会也无法安然归府。
只是到底何人,要对大将军府这般赶尽杀绝,竟连老弱妇孺都不肯放过!
马车内,霍兖闭目静坐,缄口不言,瞧不出情绪。
方才于他同行的一老一少坐在对面。
老者先开的腔,“那位萧公子的确已筋骨全断,回天乏术。不过,却并不像翻了马车所致,应该是真气震碎的。”
少年听罢接道,“既如此,为何说是砸伤的?大将军府上可不是怕事之辈,竟还帮凶手掩盖罪行?还有宫里那位,即以派御医来瞧过,也就是已知晓大将军府上再扯谎,怎不见追究?”
老者道,“说起这宁大将军,病的也是蹊跷,在牢中一直好好的,偏出来的前几天染了风寒,还为此丧了命,唉,可惜了。”
少年道,“是可惜了。先帝一向最信任宁大将军,即便当下他通敌的罪证确凿,先帝还是未全信的。不然就不是将他押送大牢,而该直接斩首。先帝当时下旨,也是碍于张氏一族和那几个倚老卖老的家伙。只是接着便龙体有恙,不两日就驾鹤仙游了,不然,定会还给宁大将军清白。”
老者听到,看向少年笑道,“听莫少侠的话,是觉着宁大将军是冤枉的?”
少年毫无忌讳,“那是自然,宁大将军的为人如何,众人是看在眼里的,说他通敌,举国上下除了张氏羽党,恐没几人会信。”
“莫剑。”
一直静坐沉默的霍兖终开了口,继而睁开冷眸,看向少年。
莫剑知道主子又在怪他多言了。
莫剑自小长在铮亲王府,又一直跟着霍兖,性子也随极了他,狂傲自大,除了主子霍兖,谁都未曾放进眼里。
且他自己也并未觉得说错,本就是太后张氏一族搞的鬼。只可惜那时铮亲王人在边关,等得知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新帝已经登位。
哼,那皇位本该是王爷的!
霍国谁人不知先帝最看好的是他家王爷,不仅给了他兵权,还允他亲自挂帅打仗,获得战功累累。
哪是宫里那个能比的了的。
莫剑每每想至此,就替他家主子委屈,也更恨极了张氏一族。
霍兖只是唤了那莫剑一声,却并未苛责他的放肆行为。继而又冷眼看向老者,淡漠道,“今日劳烦李老了。”
李老原是太医院的,一生专研医术,不曾娶妻生子,前些年先帝念他劳苦功高,便赐了府邸与奴仆,让其养老,因此他也颇受朝中人敬重,加之他本人也只研究医书,不参与朝中议论,霍兖这才请他出面探探萧正则伤势虚实。
李老听了霍兖的话,俯首拱手行礼,“铮亲王严重了,能为王爷效劳,是老朽的荣幸。”
李老说罢,仍做行礼动作,可半天不见霍兖再有动静,便悄悄抬了抬老眼,却见那铮亲王又是闭目静坐之态。
早听闻这位铮亲王孤傲怪癖,连着他的属下也都个个目中无人,今一见,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