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走后,叶深就没再来看过我。
出院那天,是向阳来接的我。
我十八岁那年,他就跟着我做事,即使比我大两岁,也叫我一声“老大”。
在医院门口,我忍不住给我哥打电话,但手机关机了。
出任务一般都不带手机,就算带了,也是单向联系的专用机子,我压根儿联系不上。这样做,以防被条子或是对头抓住,泄了机密,殃及池鱼。若出事,死了就死了,七叔手下大把的人能顶上。可若要危及他的生意,死多简单?怕的是生不如死。
我收起电话准备离开时,莫南追出来喊我名字,“海棠,海棠------”
他交给我一个口袋,我打开一看,正是那天我穿的衣物。
那个男人的白衬衣。
“衣服沾了血,怕是洗不干净了。”莫南说,“但你的东西,没人敢碰,原样给你。”
我笑了笑,“南哥,你真爱说笑。”
莫南耸耸肩,转身往回走。
我看着他高瘦的背影,笑容渐渐收拢。
七叔不爱我们跟莫南亲近,大约因为他是照叔的儿子。而照叔是他兄弟,一起打来的天下,后来两人争权,照叔败北,屈居七叔之下,做个甩手掌柜,只每月从公司分钱养老,不过问大小事。
照叔有两个儿子,一个莫南,一个莫北。
一南一北,云泥之别。
一个干净得像是天上的白云不惹尘埃,一个肮脏的如同臭水沟里的垃圾恶名昭著。
“老大,我送你回家。”向阳接过袋子说。
“好。”
车上我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四周都是高山,密密匝匝的深林树木,铁网青砖,还有绿眼森森的狼狗和凶神恶煞的教官。
梦里,檀京四肢被绑在案板上,教官拿荆条抽他的屁股,皮开肉绽,他惨叫连连,我则被教官吊在生锈的篮球框上,夜风吹得我一晃一晃的。
檀京执着地看着我,一口血吐在阖黑的操场上。
我大声地呼喊着,“哥哥!哥哥!”
但没有人回应,只有回声在空荡荡的山谷里旋转。
“老大?老大?”向阳推了我两下,我终于从噩梦中醒来,满头的虚汗,惊魂未定。
向阳递了几张餐巾纸给我,“老大,你没事儿吧?要不我背你上楼?”
我收起噩梦惊醒的害怕,无情地斜了向阳一眼,他立即悻悻地低头,不再说话。
我掀开车门下车,一如既往地冷漠上楼,像一阵风,冷冷刮过。
关上门后,我靠在门板上,双腿软了,缓缓滑到在地,坐了下去。
往事如同电影画面,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灌了一瓶白酒后,我在家里蒙头睡了一觉,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傍晚,向阳的电话将我吵醒。
一接起电话就听见他着急地说,“老大,出事了。”
挂了电话后,我快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开车去黄金海岸。
黄金海岸是七叔名下的产业之一,青州最有名最奢华的夜总会。二十岁生日那年,他将场子交给我打理,至今已有两年。
换言之,我是黄金海岸的老大,但不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