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爸妈的话,我开始是不相信的,后来父亲就在大白天的时候,亲自带着我上山走一遍,我才发现山里真的没有河。
我中邪了。
农村人有个深信不疑的传统,就是如果碰到邪门事儿了,一定要赶紧冲冲喜。为了去掉我身上的晦气,爸妈将积蓄都拿了出来盖新房,又请媒人回去好说好歹,请那家姑娘跟我复合。
那家人本来是不乐意的,一听说我家要盖新房,而且盖三层小洋楼,就点头答应了,说等房子盖好,就选个吉日结婚。
可这盖房子,却是出了很多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这房子就是盖不起来,有工人在盖房子时,被楼上掉下来的木头砸伤了。可那木头明明固定得好好的,钉子都打了好多个。
上房梁的时候,那房梁大小明明已经算好,可装上去的时候,就是会多出一小段。工人们说就好像有只手在推,推着不让房梁装上去,邪门的很。
后来出了件事情,弄得工人们都不敢来盖房子。就是有天晚上,工人们因为加班累得不行,所幸在房子里打铺睡觉。结果睡觉时,却听见有榔头在敲打墙壁的声音,等被吵醒后,却看见墙壁上无缘无故多出了一个洞。但是工人们的榔头,却还是放在工具箱里没动,大家连忙四处找肇事者,但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一下,他们彻底不敢来了。
我爸说要找朋友帮忙,就出了趟门。他回来时手里提了个黄色包裹,没告诉我们那是什么。
他将那包裹埋在地里,然后又请工人们回来盖房子,接下来可谓是顺风顺水,房子如期盖好,因为要先试着住一下,我搬进了新家。爸妈没过来跟我一起住,说他们以后住老房子,新房给我。
女方送了许多家具过来,都是他们这两天买来的。这天晚上,我躺在新买的床上,感受着新房的气氛,心里很舒坦,同时也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好好孝顺爸妈。
新的大床睡着很舒服,我没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睡着,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喊。
江成江成
江成是我的名字,这是有人在叫我。
我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旁边坐了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她戴着红盖头,让人看不清模样,身材娇小苗条,看着有点熟悉。而我身上,竟然穿着古时候的那种新郎官的衣服。
我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江成,该拜堂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拜完堂,我们就是夫妻了。”
这声音是美女姐姐!?
我惊得坐起来,在房间里的墙壁上,竟然挂着四幅画像,有两个分明就是我的父母,画里的他们正坐在一把木椅上,满脸笑容。另外两个人我认识,好像是一对夫妻,也坐在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我们。
我在和美女姐姐拜堂?
我的心脏扑通直跳,然后站在美女姐姐身边,我想问她后山到底是怎么回事,父母口中的恶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我不相信美女姐姐会是恶鬼,她明明没有伤害过我,而且是这么真实地存在着。
她却是轻声地让我先拜堂,不要问这么多。我觉得疑惑,第一次见到女孩子这么急着拜堂的,而且现在是什么时代了,竟然还要拜堂。
她却是非常坚决,站在画像前牵住我的手,几乎是恳求地跟我说道:“先拜堂。”
不知道怎么的,我特别听她话,就跟她一起朝画像拜堂。等三鞠躬后,美女姐姐不再说话了,而是静静地坐在床上。我颤抖着伸出双手,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红盖头。
那一幕,勾心动魄。
她抹了红妆,玉腮微微泛红,美眸有着一丝妩媚和羞意。我忍不住喃喃出声:“这般美丽怎么会是恶鬼,真愿此生只为你画眉。”
我抱住她的肩膀,她浑身颤抖了一下,我伸出手,想抚摸她美丽的脸庞,但这时突然感觉脑子一凉,随后用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
是梦?
怎么这么美的梦,却在这时候停住了。我叹口气,正准备睡觉,却发现外面有光线传来,映在房间的地板上。
什么东西在发光?
我疑惑地打开灯,而等开灯的一刹那,我却傻眼了。因为那新郎官的衣服,我竟然还穿在身上!
不对,这不是梦,这是真的!美女姐姐刚才来了,还与我拜堂,只是我不知道为何昏了过去!肯定是这样!
我连忙走到门外,发现一楼有传来亮光。焦急的我跑到楼下,却看见里屋厨房的一块地板散发着亮光,在这夜里显得很是明亮。
我惊讶地看着这块地板,不明白地板怎么会发光,又觉得今天的事情很反常,我就连忙给父母打了个电话。他们这时候还没睡,得知发生这种事后,他们说现在就来看看。
我就在外面的院子坐着等,没过一会儿,爸妈来了,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个中年男人,但那男人我不认识。
看见我身上的新郎官衣服,爸妈都焦急地问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实话实说了。父亲气得骂了我好几句,哆哆嗦嗦地走向厨房,指着发光的地板,跟那中年男人说包裹就在这儿。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盖房子的时候,父亲在这埋了个黄色包裹,房子才能如愿盖成。
那中年男人仔细看了看,叹着气说砸了拿出来看看,平日里节省的父母竟然二话不说,拿来锄头就把地板砸了。
我们挖出了一个包裹,看见它后,我们一家都是有些发愣。
因为外面的那层布已经不是黄色,而是鲜血一样的红色!
中年男人一看就直叹气,他对父亲说道:“我看你儿子是逃不掉了,婚期先延后,等事情解决再说。”
我呆呆地看着红色包裹,问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中年男人跟我说道:“里面是你与那女人的生辰八字,以前你爸不让你上后山,就是怕跟她有了缘分,可你没听。我就把生辰八字压在这,做个名义上的夫妻,可现在看来她不同意,估计不肯让你与其他女人结婚。”
我听得一惊一乍,他口中的女人,就是那美女姐姐?人家与我是夫妻?
农村里有娃娃亲这时我是知道的,甚至我有几个朋友,在这个新时代了也是因为娃娃亲而结婚。可是爸妈却从来没跟我提过,说我有个这么美的媳妇。
我问父亲是怎么回事,他摆摆手,很不耐烦地让我别问,态度还很凶。我是第一次见父亲这么暴躁,就不敢再问了。
中年男人抓住我的肩膀,他表情很严肃道:“明天是吉日良辰,如今包裹布也变成了红色,摆明是要有喜事。明天也是个小吉日,我估计她明天就会来过门。”
我呆呆地问道:“那是不是我要有个漂亮的媳妇了?”
父亲大骂道:“蠢货,是你大祸临头了!”
我一听就觉得不高兴了,不太舒服地说有个这么漂亮的媳妇,爸妈为什么还各种阻拦。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清楚不行吗?非要藏着掖着。
儿子不是不理解你们,只是你们什么都不肯说,把儿子蒙在鼓里干什么?
他们脸色变了变,我妈求着让我别问了。我可以看出他们有难言之隐,这真是让我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
中年男人这时候说道:“既然她要来,那也挡不住。明天我来主持这个婚事,到时候这婚成或不成,就看命数了。”
我心里一动明天,我还能看见她?
第二天清晨,爸妈去菜市场买了一只公鸡回来。我与中年男人一番闲聊,也得知了他的身份。
他叫江修,原本是我的邻居。但自小爸妈死得早,又没力气种地,那时候是我爸妈把粮食分给他吃,他才能度过幼年期,后来出山村当了道士。
道士和尚我倒是了解一些,有点羡慕。听说现在道士和尚特别赚钱,但不是本科学历就当不了,而且英语还要好。像江修这种人,就是趁着年头早入行了。
他给公鸡系上一条黄丝带,在上面写下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我觉得疑惑,问是怎么回事,他说到时候就能知道。
之后,他还给新房大门贴上了白色的喜字,这让我有些气恼。其他人都是贴红色,我这怎么是贴白色?
气恼地吃过午饭后,我听见外面传出一声大喊:“江成,办喜事呢?其实你不需要办,你老婆明天要出车祸啦!”
这声音听着很熟悉,我走出一看,顿时气得火冒三丈。门口站着个邋遢的男人,这是隔壁村子的人,叫谭东宇,是个乡里都知道的赖子。他这人好吃懒做,先是啃老,后来还把父母的棺材本给偷去大吃大喝,气得两位老人家把他赶出家门。这么多年来他从不工作,每当谁家有喜事,他就出来说晦气话。
有人成亲,他说新娘子被人睡过。有人办丧事,他说明天全家人一起死。有人给孩子办满月酒,他说孩子两天内夭折。
没办法,非要给钱他才肯走,就跟叫敲诈似的。而且又打不得,否则他就报警,跟警察说自己被打了要赔偿,乡里人见到他就觉得恶心。
我正要大骂赶走谭东宇,江修却忽然跟我说道:“让他继续骂,使劲骂。”
我就纳闷了,这都要办喜事,怎么还给谭东宇随便骂。但江修却一脸笑吟吟的样子,看着谭东宇大骂。
时间慢慢到了晚上,谭东宇就没离开过。估计这是他第一次碰上我家这么硬的骨头,都骂得翻白眼了。有几次谭东宇想放弃离开了,江修就会大喊一句:“别走,今天谁怂了,谁明天就生天花死在路上。”
于是太阳落山了,谭东宇还在骂,就是不肯离开。
天色暗下来后,江修让我抱起那只公鸡,他认真而严肃地跟我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一些事,但最好是照做,你爹妈养你这么大,为了他们做做样子也好。抱着这公鸡,绕着屋子走三圈。记住不能说话,不能跑,不能回头看,知道不?记住,你还要数自己走了几步。”
我说知道了,就抱起公鸡往外面走。谭东宇见我抱着只公鸡出来,他继续大骂道:“你老婆是做鸡的!”
我没理他,走出去就绕着院子走。走第一圈的时候,觉得没什么,跟平日里走路一样。而等走第二圈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我隐隐觉得,我家好像比原来要大了一些。原本走十二步就能拐弯,可我走第二圈的时候,要走十八步才能拐弯。一圈下来,竟然比第一圈多走了二十步。
这真是怪了。
跟之前一样,是绕着我家走,怎么步数大小会不一样呢?
公鸡安静地把头埋在我怀里,也不叫嚷,显得特别寂静。再加上四周挺黑的,又出了这怪异事,我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
等我走第三圈时,发现谭东宇已经不在我家门口,这个时候,我耳朵后面忽然有一口气吹了过来。那不是起风,我确定是有人在我耳朵后面吹了口凉气,因为我后背和后脑勺,没感觉到一丝风传来。
是谁?
我想回头看看,却想起江修跟我说过不能回头,只能忍着恐惧继续走。
慢慢地,我觉得自己身体很沉重,每走一步都越来越重,好像背后背着个人。关键是,这人貌似还一直往我耳朵和脖子后面吹冷气,冻得我只能缩着脖子。
第三圈的步数又不一样了,因为房子好像突然变小一样,开始是十二步拐弯,然后是十八步拐弯,而现在却是十步就能拐弯了。等我好不容易走到头,只觉得浑身都重,一圈下来,反而比开始要少六步。
我已经觉得自己碰上怪事,谁家的房子会忽然大忽然小?
走进院子,江修正站在我家门口。他开口道:“将公鸡丢掉,把肩膀上的尘土拍掉,然后再进来。”
我放下公鸡,当落地的一刹那,公鸡突然不像之前那般安分,如同疯了一样在院子里乱跑。此时我拍了拍两边肩膀,然后往前走了一步。
突然哗啦一声,我的袖子里,裤腿里,竟然掉出了许多东西。我低头一看觉得白白的,还有些亮。蹲下来一瞧,发现竟然都是钱。
一分的,五分的,一角的,而且还不少。这下我真是纳闷了,抬起头看着江修,希望他能给我个答案。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能见到一分钱和五分钱?
江修问我走了多少步,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劲。我说第一圈总共三十八步,第二圈五十八步,第三圈三十二步,从第二圈开始不对劲。
“三十八加三十二,再减去五十八,这里有十二块钱。”
我疑惑地数一数,奇了,刚好十二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