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寒吃饱喝足吊儿郎当迈向自己的安静小宅院时,秦家大房的院子里,一直在外忙活的最大一个布行的掌柜孙名正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院里,唤出了秦花繁的贴身丫鬟月儿,上来张口便是:“快,把我那布行的契书都拿给我。”
要说这个孙名也是从大房老爷在的时候就跟着大房的了,也算个看着秦花繁长大的人物,平日里就受秦花繁颇多信任,此刻见他风风火火,月儿赶忙赶出来问他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了,有人报了官,要查咱们布行的底细,现在一群官兵正在布行候着呢,不见手续不走人...你快吧东西给我,我拿去给他们看一下,好打发他们走!”
孙名匆匆忙忙地解释完就一个劲地催月儿去拿东西,月儿话都没怎么听他仔细说完,下意识地察觉到怕是别的房开始趁大小姐不在姑爷也被撵走地时候兴风作浪了,就赶忙跑回房间去拿东西,跑到屋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听了姑爷的话先把东西换了个地方保存了,正要再次跑出去找的时候突然脑海中闪过姑爷说的一句话。
“在你家小姐回来之前,他们已经信不过了。”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一般浇在了月儿头上,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
“可是官府要看契书,这又没办法拒绝...”
“可是如果,是这个孙名撒谎呢?...”
一个念头在月儿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浮现,随即就再也抹不掉了,虽然孙名在家十几年,真的算是元老级人物了,但是...
如果是真的,那还好。
如果是假的,后果就太严重了。
月儿不敢尝试,容错率太低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等小姐回来。
想到这里,月儿迅速转身,朝着还在门外等待的孙名长老跑去。
等在门外的孙名大喜,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拿到了吗,快给我...”
“孙掌柜。”月儿先是行了个礼,抱歉地说道:“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太伤人,但是...你也知道,小姐不在,这种东西我不能随便给别人...”
“我是别人吗?”孙名大怒,“我拿着契书的时候,小姐还在呀呀学语呢!这是信不过我?”
不知道为什么,眼看孙名越是暴怒,月儿就越觉得事情有蹊跷,便不再说话,只是倔强地看着他。
渐渐地,孙名也恢复了冷静,沉默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道:“也罢,我本来也不想骗你的,结果你还没上当...月儿,东西,拿出来吧,大房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一瞬间,月儿只觉得天雷轰顶,脑袋里嗡地一声过后,身上便满是后怕的冷汗。
如果,我刚才把东西给他,大房才是没有别的路走了吧...
“月儿,我们都是下人,良禽择木而栖。”不知道什么时候,孙名后边已经站了两排家丁,人人皆手持棍棒,随着孙名的脚步一步步地往前踏:“我在大房做了十年掌柜,十年了,现在还是个掌柜...这样一个女子,能有什么眼光和抱负,她跟不上秦家发展的脚步的...”
“你放肆!”月儿大怒,指着孙名厉声喝道:“你一个外人,敢踏入大房后院一步?”
另一边,大房的护院也闻声赶来,奈何架不住孙名人多,纷纷被拦在门外。
“我说过了,月儿,我们都是下人...”孙名继续面无表情步步逼近,将月儿以及闻声赶出来的丫鬟们一步一步逼到房前:“你说这是大房后院,可大房又是谁的大房?不都是秦家的?秦家说这里是哪里,这里就是哪里,你怎么不明白?”
“孙掌柜。”月儿背后的雀儿怯生生地说道:“我家小姐也待你不薄...”
“十几年了还是个铺面掌柜这叫待我不薄?”孙名看也不看身后的雀儿丫头,眼睛直视着月儿说道:“今天这事情,必须有结果。大房在外的产业契书,包括外地的纺织铺,是你拿给我,还是我自己进去拿?”
月儿被气笑了:“孙名,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连小姐的房间都敢闯了?”
“秦家人给我的胆子。”孙名淡淡笑了笑,“是将来要继承秦家家业的少爷,而不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嫁人的小姐。”
说完,就要推开月儿进房间。
“你!站住!”月儿毫不相让,站在门口挡在房门口,对着孙名怒目而视。
“行了,别倔强了,我说了,今天这事情必须有个结果...”孙名看着月儿,脸上有些不耐烦:“我说了,我们都是下人,所以我也不愿太欺负你,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等小姐回来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
月儿毫无动静,只是眼睛直视着孙名的眼睛,半晌之后,重重开口:“好,我,进去找...”
“月儿姐姐不要!”雀儿惊呼一声,正要扑上来拉住月儿让她改变主意,却被孙名身侧的一名家丁一把推在地上:“闪开!”
“这才是个聪明人。”孙名满意的点了点头,目送着月儿进入房间。说实话,让他自己硬闯秦花繁的房间,他也是不敢的,原因他刚才自己也说了,自己毕竟是个下人,秦家内部再怎么斗争,万一哪天和好了或者感情突然又融洽了,自己到时候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另一个,回到房间里的月儿当然没打算让孙名得逞,她想的倒是很简单,回来找把剪刀带出去,彰显自己的死志,若是他们不肯放弃自己就真的让这院子见血。可走进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剪刀时,突然看见了自己放在小姐桌上的那三封姑爷交给他的信。
“这三封信,你拿去放好。如果哪天你家小姐和我都不在,家里又出什么状况的话...你就打开看。”
姑爷,难道料到了会有今天?...不可能吧?
一边想着,月儿迅速走过去,拿起了放在最上边的第一封信,犹豫了片刻,果断拆开。
门外,等候了没多久的孙名等人就看见月儿手持一封信封缓步走了出来后大喜,暗道一声得来全不费工夫后立刻开口:“怎么样,拿到了吗?”
“月儿姐,不要啊,你给了他,小姐怎么办?!”雀儿被一名仆人按倒在地,大声哭诉。
“我没有带出来。”月儿站在台阶上,目视孙名掌柜,平静地说道,“孙掌柜想要的东西,都在屋里,去拿吧。”
孙名望着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月儿,心里有着隐隐不妙,自己当然也不敢就这么闯进秦花繁的闺房,只好站在那里声色俱厉地怒视着月儿说道:“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我今天...”
话没说完,月儿突然高声喊了一句:“林护院在吗?”
“在!我在!这帮狗东西...”院子外头,大房的护院林华带着一帮打手早也赶了过来,奈何孙名人多,自己等人被棍棒拦在门外,无法进去。
月儿朗声道:“不必进来了,孙名掌柜想要什么,让他自己去拿。至于你们...”
说着,瞟了一眼眼前的孙名,冷笑道:“...去报官,让官府来人,就说我们秦家大院里,出了几个家贼,先有外铺掌柜孙名,觊觎主人家财产,光天化日明火执仗行强盗所为...”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孙名哈哈大笑:“报官?亏你想的出来!”
“孙掌柜,别忘了,你的用工契书,也在我们大房手里。”月儿冷笑一声,干脆让开道路,说道:“去吧,今天如果被你拿到了契书,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若是找不到带不走你的契书...孙掌柜,你这个外贼的名头,可是跑不掉的,你猜猜官府会不会治你的罪?可能你会说秦家会保你,但是别忘了,那个时候我们大房,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孙名愣住了。
月儿的话意思很简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大房真的不剩什么了,那就豁出去把他给搞掉。
到时候,来自走投无路的大房的怒火,自己能不能接得住?
更何况,自己确实是个下人...以下犯上,在这个讲究身份等级伦理纲常的封建社会,这可是大忌...
秦家,真的会保自己这个背叛了大房,甚至敢忤逆主家的人?
那边的林华一听这话,立马回过来了神,赶在孙名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神的时候,一溜烟地就朝外跑去了,一边跑一边大喊:“月儿姐,你等会,我这就去叫人把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剁了!”
“孙掌柜,还等什么?请吧。”月儿站在台阶上,轻笑一声,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名站在原地,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望着秦家大房此刻正大开的堂门,着实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敢进去,只好转头怒视了一眼月儿,沉声说道:“好你个月儿,倒还有几分本事...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我走了,下次来的,可就是二房的少爷们了,你可要提前想好!”
说完,便转身离去。
月儿目送着孙名众人彻底离开院子后,胸膛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身体恍惚了一下竟差点晕倒。雀儿赶忙上来扶住她,眼神崇拜地说道:“月儿姐,你可真厉害,真有办法。”
“这不是我的办法。”月儿摇了摇头,伸手扶着雀儿,眼神望向前方,低声说道:“这是姑爷...早就料到的,办法也是姑爷给的。”
“姑爷?”
雀儿愣住了。
而此时,天色已经傍晚,凌寒优哉游哉地拎着一包东西走向自己的院子时,却发现院子门口站了一个人影,好似正在打量然后离去。仔细辨认了一下后凌寒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急忙转身想要再钻回小巷子时,背后一声冷哼传来:“站住!”
凌寒假装没听见,健步如飞。
“我让你站住!”
一声怒吼,凌寒心道这是动了火气,只好站住。
“这时候你跑到倒是挺勤快,昨天你对人家...又抱又亲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胆小?”
秦家四小姐秦花柔站在凌寒身后,眯着眼睛望着身前站着的男人攥紧了拳头,脸上却是红霞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