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朱门前点着灯,两位护法立于两旁,见风九歌来到,纷纷半跪行礼,“副门主。”
风九歌只是点头,随后迈步进去,她是打算回自己所在的院子的,却在半路被请去前厅,面色直接难看下去。
正厅悬于中央的是一块匾,上面锍金体镌着覃寺门三个大字,紫木实椅摆在两旁,烛火通亮,背对着她所站一个男人,墨衣修身,背影俊挺如碧山修竹,他是负手站的。
风九歌本不愿见他的,他们同为门主,没道理她就要听命于他。再者,他沈少寺算什么,凭什么管她?
像是察觉到她的到来,背对着的男人缓缓转身,一张俊秀温润的脸露出来,高挺的鼻梁下,唇轻抿。
相较于顾北彦,他给人的感觉是十分好亲近的那种,但,风九歌不喜欢。
“听说你去了趟皇宫。”男人开口,语气带着疲惫,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
风九歌半坐在紫木椅上,把玩着垂落的一抹长发,表情淡然,眼皮都没掀动一下,“是。”
她向来敢做敢认,况且对沈少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小九,你年轻,很多事还不是你能涉身的,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对风九歌,他生不起气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很多事就算不说对方也能知道。
听着他似兄长般教训妹妹的口吻,风九歌眉头一皱,纤手在案台上一拍,语气带着不悦,她道,“够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沈少寺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看着像是为了她好,可他又何尝懂过她?
“不要以为你年长我几岁就可以装出一副高深的模样,沈少寺,我的事你不配管。”
她双眸怒瞪他,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一张灵动的脸,此刻却充满怒意,令人害怕。
就在这气氛紧张时,一女子从外匆忙跑进来,脸涨得有些红,气喘道,“不,不要吵了。”
风九歌不待见宁蔓是全门都知道的事,她不喜她出现,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既然话已经放这儿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匆忙赶来的宁蔓正欲拉风九歌的手,却在半空中被她甩开,她眼眸中充斥着怒意,一时间显得格外明显。
宁蔓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一般,呆愣在原地,手就这么停在空中,目光追随风九歌离去的方向,有些呆滞。
其后的沈少寺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宽慰道,“没事。”
被风九歌如此对待并不是第一次,只是,她不懂,究竟是哪里惹恼了风九歌,她竟如此仇视自己。
“阿寺,终是我做错了么?”她语调凄苦,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双好看的桃花眸此刻也尽染上忧伤。
抱着她的男人未开口,却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怀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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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九歌倾心沈少寺,从小就如此,她爱追逐他,仿佛他是一颗晨星一般。
风夫人与沈夫人相识多年,彼此性情相投,便拜了把。风夫人育一子一女,小女儿家的心思不便说与男子听,风九歌就将这份喜欢埋在心底。
直到宁蔓的出现,将她的喜欢撕裂。
宁蔓,宁国的遗孤,也是唯一在那场宫变中存活下来的公主。逃亡在外,被沈少寺所救,便寄居在覃寺门,受沈少寺的照顾。
风九歌自认在哪方面都不输给这位公主,而却在沈少寺面前,所有的目光都被夺去,她失去了光彩。
沈少寺说她任性,是,她风九歌是任性,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心痛,埋在心底的爱意就像是树根,被连根拔起,疼得流血。
漫长的夜,对风九歌来说,实属折磨,她呆不住房中,便连夜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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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风氏因平叛有功,风家家主被封为护国公,风家长子风书屿被封大将军,统帅三军,一时间,风氏在楚洛国崛起,惹得朝堂上多人嫉羡。
风氏家主,也就是她的父亲,是个威严板正的人,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对任何子女都一视同仁,绝不偏袒任何一个。
风九歌命好,是风府的嫡出长女,因家族的显赫功勋,她被封为郡主,赐号覃。她自小聪敏,博览群书,是楚洛当之无愧的才女。
一年前,风九歌性情大变,连风氏家主也摸不透这个女儿,自此,京城谣言四起,风九歌从未踏出府门半步,无人见到她的真容。
马车停在装饰气派的府邸门口,朱红色的大门透露出森严古韵,两尊石狮立于两侧。一小厮搬来踏板,贴身侍婢上前,掀起轿帘。
一双锦鞋入目,淡色衣裙角掀动,着一身轻纱薄衣,腰系月白腰带,一枚怀玉佩。女子一头青丝绾鬓,素簪,白纱掩面,露出双似一泓清水般的眸。
“大小姐。”小厮们恭敬喊道。
风九歌颔首,随后踩着踏台下来,抬眸对上悬于门梁上的一块匾,上面题着风荣府三个大字。
只是淡淡一瞥,风九歌即迈步走进,身后跟着那位丫鬟,也是淡着脸不语。
白玉阶上满是落英,彩色的琉璃瓦是炫目的颜色,亭台阁楼,回廊曲折,一汪溪流自中堂流过,入眼便是正厅。
对面不远处也走来一女子,后跟着一位婢女,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的绫罗绸缎,眉目间尽是刻薄。
风初瑾,二房所出,是府内的二小姐。
女子含笑走来,见风九歌,微微俯身,算是行礼,她身后的丫鬟也跟着行了礼,随后主仆二人便都看着风九歌。
她不喜这个二妹,连个眸都懒得抬,绕过她想离开。
“大姐这是又从外面回来,想必爹爹还不知道吧。”风初瑾带着娇笑,她的五官生得娇媚,如此便是一副小女人模样,惹人爱怜。
风九歌直接无视她,从旁走过,一旁的假山流水,回廊口多了两人。
风初瑾被直接无视,心底有气,目光又落到刚进来的风氏家主身上,眸光一转,立刻又上前讨好道,“爹爹怎么回来这般早,女儿还没沏好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