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巴车消失后,周建军才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骂道:“夏顶天啊夏顶天,你可是侦查员啊,难道也被周建军带坏了?”
随即摇了摇头,叨念道:“我已经不是夏顶天了,从现在起,我就是周建军,就是一个臭流氓!”
事实上,周建军家不在三多寨里,而在山下的过江坳,家里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
周建军是独子,作为一家之主的周母把他稀奇得犹如脓包疮一般,从来就没有意识到,就是她的溺爱,才把儿子送进监狱的。
“慈母多败儿啊!”
周建军迈着螃蟹步进了乡间小路,绕着山麓,走向位于河边的小村落。
事实上,三多寨是个乡村集市,过江坳属于三多寨村八组,而八组的村民也就两百余户,平时都是步行去三多寨赶集。
入狱前,周建军每天都泡在三多寨的茶馆里喝茶打牌,不到半夜是不回家的。
眼下,周建军坐牢七年,已经是二十九岁的人了,可夏顶天才二十四岁,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
“活活变老了五岁,劳资找谁说理去?”
周建军摸着蛮横粗狂的脸颊,歪着头,斜着眼打量眼前的村落,隐约间,看见村口有对夫妇翘首以盼。
他莫名一颤,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入职侦查处后,他已经三年没回家了,整天都忙绿在侦查第一线,风餐露宿,尽职尽责。
还没走近,那对夫妇就冲了过来,喜极而泣道:“狗儿,狗儿哪,你终于回来了!”
“哭什么,劳资还没死呢!”天人交战了一番后,周建军残忍的隐藏起良知,摆出逆子嘴脸道,“你们这对老不死的,都怪你们害劳资遭了七年的罪,说吧,这事咋整?”
夫妇神色一僵,激动的心情顿时化为乌有,儿子坐了七年牢,脾气还是没改好啊!
“有钱,有钱啊狗儿!”回过神来,周母拉着周建军的手,揪心道,“狗儿,妈老早就给你存了一笔钱呢,你先跟我们回家,等洗了澡,去了污秽,妈再把钱交给你!”
“是啊狗儿,你老妈真给你存了一笔钱,有好几万呢!”周父没什么主见,但疼儿子的心是一样的。
“几万,打发要饭的呢?”周建军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今天要是没有十万,劳资就把房子烧了!”
周父周母脸色大变,敢情,周建军还真的烧过房子,耍起棒来真个是六亲不认,别说父母怕他了,就算左邻右舍也避之唯恐不及。
“借,我们去借还不行么?”满脸褶皱的周母越发苍老了,抹着眼泪总算把周建军哄回了家。
这是个破败的竹林小院,几间阴暗的土坯瓦房连接着左邻右舍。
奇怪的是,从周建军进村后,就鸡不鸣狗不叫的,清净得有些诡异。
“丢你毛猫,村里人都死绝了么,知道劳资回来了也不迎接!”周建军气闷的咒骂着。
周父周母脸色一苦,前者小声道:“人家不是怕你么,都关着门吃午饭呢!”
周建军眼睛一黑,这杂碎到底有多可恶啊,居然把村里人吓成这样?
“好了,少说两句吧!”周母瞪了眼周父,“你赶紧去摆酒菜,等狗儿洗了澡,我们再好好吃顿团圆饭!”
“好好好,我这就去!”
“狗儿,妈带你去洗澡!”
“滚远点,劳资又不是三岁小孩!”
周建军推开殷勤的老妈,按照资料所示进了后院,见厕所里果然准备好了飘着柚子叶的洗澡水,以及新买的衣服和皮鞋,心里一暖,多好的父母啊,这杂碎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洗了澡出来,鸡鸭鱼肉已经摆了一大桌,周父周母局促的站在一边,生怕儿子不满意。
周建军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刚拿起筷子,蹙眉道:“坐下吃啊,还当我是犯人啊?”
“诶诶诶!”周父周母喜出望外,争相给周建军倒酒夹菜,还问饭菜合不合口味。
周建军翻着白眼道:“再难吃也总比牢饭好吃吧!”
一听这话,周母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哽咽道:“狗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啊!”
周父嘀咕道:“想不再受苦,就得学好……”
周母神情一紧,暗中掐了爪周父。
“好个蛋!”周建军没好气道,“谁爱学好谁学好去,反正劳资就这样了!”
说实在的,作为儿子,动不动就在父母面前充劳资,生来至孝的夏顶天是深恶痛疾的,可周建军就是这么一个人,自己想要演好他的角色,就得按照剧本来!
没生气!
居然没生气!
周父周母一脸的难以置信,老半天后,周母才哆嗦的拿出一个麻布包,肉疼道:“狗儿,这是我们这些年的所有积蓄,本来是准备给你娶媳妇的,可现在这情况……你可一定要省着点花啊,我们已经老了,挣不到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