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一群人都知道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又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二世祖。大家表面屏气凝神地看着,内心其实都期待能发生点什么。
不算狭小的空间里,连空气都变得很微妙。
各人沉默下来,只有靳玄手腕翻飞,骰子筒几乎被他舞出一朵花儿来。除了周邢琛和梁珈之外,其余人都被他花哨的动作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
良久,那筒子往茶几上一墩,掷地有声。
靳玄牢牢将之护住,“谁来?”
几个富家子弟跃跃欲试,有人却出了馊主意,“让梁珈和任澄颜来猜,博个彩头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嘘声一片。任澄颜低头扭着衣角,面颊染上一抹绯红,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我愿意。”
这下,所有目光都齐齐转向梁珈。
梁珈只坐了沙发的前半部分,背挺得笔直,一抹淡水色的唇雍然扬起,“我没意见。”
“梁妹妹初来乍到,让你先选。”靳玄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
梁珈入乡随俗配合着,倾了身子,将手里的包轻轻搁在小桌上,轻启齿关,“大。”
“既然梁妹妹选大,那任小姐只能选小了。”靳玄揶揄一笑,意有所指道,“我开了。”
筒子缓缓揭开,众人不禁瞪大了眼睛。
三个骰子静静地躺在杯底,竟然全是一模一样的四点!
点数一样,庄家赢。
靳玄耸耸肩,漂亮的眼睛睁大,觉得有点出乎意料,“额……”
几人正觉得没有好戏看,失望得紧,却听任澄颜软软的声音清晰传来,“靳玄哥,反正你也不参战,不如把赢的这彩头送给我?”
梁珈面无表情,有人找事一般打了个呼哨,笑嘻嘻的,“任澄颜,你这可是公然作弊啊!”
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周邢琛,也掀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眼。
靳玄在这圈子里周旋多年,自然懂得如何面面俱到,不会得罪任何一方。此刻他立马顺水推舟,眼睛一弯给自己找到了台阶下,“我倒是没什么。如果梁妹妹没有意见的话,这彩头给你也无妨。”
这锅甩得巧妙,焦点立马又被转移到了梁珈身上。
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地方飘来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梁珈把身子坐得更加端正,四两拨千斤的一笔带过,“靳玄哥尽给我出难题,任澄颜不过想坐在邢琛身边,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要征求我的意见了?”
话一出口,梁珈立刻感觉到,身边某人的气场温度下降了好几个刻度。
知道是周邢琛在看她,她却恍若未觉。
微微仰头,下颔的线条流畅,不吃醋不发脾气,作为主母的气度却立显。
这下问题又被抛回给靳玄,实在没有办法,他嘿嘿干笑一声,“既然梁妹妹如此大气,那小任你想坐过去就坐过去吧。”
任澄颜“哎”了一声,仿如得了特赦,也不管周围的人如何看待,挤过人群就在周邢琛另一边稳稳当当地坐下来,还不忘小幅度地鞠了一躬,“谢谢靳玄哥。”
靳玄摆着手,正要说什么,这时,令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场景却出现了——
周邢琛伸出一只手,动作轻佻地揽上任澄颜的肩膀,眼睛冰冷地看着旁边的梁珈,话却是冲着她去的,“不谢你梁珈姐?”
“这……”任澄颜有点怕梁珈,但察言观色之后,发现周邢琛还真没开玩笑,于是也照本宣科地道了谢,“谢谢梁珈姐。”
梁珈侧过头,客套疏离的眼神让任澄颜微一瑟缩,但嘴角却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举手之劳而已,任小姐不必介怀。”
周邢琛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淡定自如,万事不盈于心的模样,不由冷笑,“以前倒没发现,你有这等助人为乐的心思。”
话语里带着讽刺,梁珈知道他是在故意为难。凭着多年来和他相处的经验,她清楚的知道,目前不要明里和他对着干才是最好的选择。
心里略一计较,她面上做出思索的表情,踟蹰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许是今天人多,气氛到了?”
周邢琛被她一噎,直接转过头不再理她。
场上慢慢又热络起来。这样正好,周邢琛不跟她讲话,总比一直跟她过不去来的舒坦。
众人走了几杯洋酒,都有些微醺,正在玩各种游戏,顺便调侃艳羡一下周邢琛左拥右抱。
梁珈不动声色地看他们胡闹,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下时间。
现在已经将近深夜十二点,再不劝周邢琛回去的话,怕是今晚又要在外面对付一夜。
这样想着,梁珈面上不由自主露出点焦急的意思来。
另一边,任澄颜坐在周邢琛身边,两人动作亲密,气氛暧昧。先前还有些拘束的任澄颜和周邢琛聊了两句,胆子也大了起来,看向梁珈的眼里忍不住划过一丝不屑。
还以为是个多强劲的对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梁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她自顾自地坐得离周邢琛近了一步,手掌轻轻搁上他的大腿,声音温柔,“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了吧。”
还没等周邢琛说话,一步之遥的地方,任澄颜却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满面的无辜,“现在叫周总打道回府?梁珈姐,周总最不喜欢在玩的开心的时候被人打扰了兴致,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这声音不大不小,挑衅的意味却很浓,旁的人都听得清晰。
看来这任澄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时间,也不止是谁有意为之还是凑巧,连音乐的声音都小了起来。大家虽还在玩自己的,余光却有意识似的裹住这三人。
周邢琛却似没有被周边氛围所影响,只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茶几上的大号白酒杯。
沉默两秒,他语气不冷不热道,“喝了它,我们就走。”
梁珈抬眼看去,一杯色泽诱人的波本烈酒,满满当当的,几乎要溢出杯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