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黛眉微皱,保养得当的脸上尽是担忧,目光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手里握着的素锦帕子,轻叹着不停为女孩擦着脸上汗水。
这孩子从听到那件事后,已经病了有段日子,她的心肝都快操碎了。
正在这时,一名穿着桃红色比甲的丫头,半低着头走了进来:“夫人,小姚姑太太过来了。”
“她此时来做什么?”宋氏轻叹一声,尽管心里有所厌烦,却仍是让丫环扶着自己出了院子,同时不忘提醒大丫鬟,如果大小姐有什么事,立刻赶来汇报。
宋氏的院子里,大丫鬟飞云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那夫人姿色中等,身材不如宋氏纤细动人,微微发福,穿着湘色的曲裾长裙将身子包的紧紧的,手里拿着一把圆形的美人团扇,姿态端庄的走了进来。
“最近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人不过出门走了几步就感觉后背全都是汗。”
姚夫人坐下轻轻摇了摇扇子,特意摆出一副尊贵的仪态,对于自家表姐这副模样,宋氏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让人多添几个冰盆,再端上来一盏凉茶。
姚夫人目露挑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细声细气的开口了:“这两天雷家一直上门叨扰妹妹,这事我也听说了,都是他们雷家有不对在先,我也是看不下去了,这才上门来说几句嘴,还望妹妹别嫌弃姐姐烦扰了。”
“姐姐哪里的话,这事说来也是我自己的家事,反倒是让姐姐烦心了。”
听得姚夫人这般言语,宋氏几乎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姐姐是听到消息,来帮着自己家说话的,谁知道一个笑容还未来得及扩散开,顿时被姚夫人接下来的话惊的愣住了。
“雷家的事他们上回已经有人和你提过了吧,这回呢,是我雷家主母和我有几分的情分,为了表示诚意,特意让我来的。以前我们都是手帕交,这一份感情我们都记得,她也记得,只是那时候姑娘家在一起说个顽笑话罢了,那时候孩子都还小,也没那个定性,谁也没有注意这件事。我们这些做大人的也都是笑笑就过去了。如今眼看着孩子大了,都要嫁娶,不能为了几句顽笑话耽搁彼此。”
姚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宋氏,她向来瞧不起这个妹妹,觉得她自甘堕落非要嫁给个商户。再有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看当官的眼色?这事她也懒得绕弯子,反正雷家已经说过一次了,她也不过是提提,又有何妨?
“不过到底姐妹一场,我那侄女生的天仙一般,也不愁将来找不来好人家。只是做官夫人向来是有点难了,倒不如我回去也托人说道说道,到时候像我那小姑子似的,做个贵妾,只要男人稀罕,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姚夫人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狠狠地插在宋氏心口,她没想过自己姐姐居然会帮着雷家人说话,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如珠似宝的女儿,在她的眼里居然只配去做个妾?!
“姐姐这话可是说笑了,当初我们可是交换了信物和庚贴,白底黑字写明了婚约,上面还有官府的印章,到了你嘴里,那就是姐妹之间说的玩笑话而已?这是其一,其二,我家虽是商家,但我的女儿也是教养长大的,怎么能说让云薇去做个妾呢?!”
宋氏越说越气,脸上带着沉怒,恨不得将手中的茶盏砸到地上去,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姐姐居然会帮着外人说话。她是越看姚夫人越觉得陌生,恨不得直接让人撵她出去!可是退婚毕竟是对自家女儿的声名不好,不是撕破脸面的时候,强忍着口气和姚夫人讲道理。
“什么白纸黑字,你当初还不是看上了雷家的当家男人,有做官的前途,这才扒上了他们家,你们家是商家想要巴结做官的,我也理解。可是别人做官的未必就看得上云薇呀,这嫁过去对两家人都不好。你打听打听哪里有做官的,人家娶个盐商的女儿做正妻,还不都是妾?”
姚夫人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妹妹是极好说话的,更何况曲老爷这几年也没少往姚家,为的还不就是能和做官的打好关系,想来自己这个妹妹也不敢不答应。可是没想到宋氏会如此维护自己的女儿,甚至还有了动怒的趋势。
“那难不成当初的那些情分就这么说说就了得吗,这婚是他们说结就结,说退就能退的吗?”
姚夫人的话越说越过分,气的宋氏都觉得自己指尖有些微微发抖,胸口更像被人掐着一样的拧着疼。
“我说了,只要退了这门亲事,我们自然会想法子给侄女儿,再找一门更好的。那既然你不愿意让孩子做妾呀,那就嫁不到做官的,这倒不如找一个商户嫁了算了。”
姚夫人微微一笑面上露出了十拿九稳的表情:“情分?情分也不是这么用的呀,难不成要逼着人家将来能入朝为官的儿子?去取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做正房吧,这门当户对,门当户对,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不能贪着不属于自个儿的东西,早些放手,还能得个好,雷夫人啊,还记得这点从小的情分,到时候别弄得自家脸上不好看,还损了侄女儿的名声,弄得个自甘下贱,人人指责,到时候任谁的脸上都没光。都在南洲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事情做绝了,对谁都不好。”
眼瞧着话是越来越难听,宋氏胸中气闷,额头一阵阵的发疼,话都说不出来。这话如果换做别人来说,她只会觉得生气,并不会有这么的难受,但是偏偏,偏偏是自己曾经最亲的姐姐说出来,这无论如何,宋氏一时间都接受不了。
眼瞧着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差,就在这时,飞云匆匆的跑过来,焦急的对着宋氏说道:“夫人,大小姐刚刚醒了,请的大夫还未过来,您快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