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庭认识那个医生。

他叫杜自珍，是齐州府立第三医院血液科的主任、学科带头人！

几年前，张东庭离开家乡，来省城打工，经霍普介绍，到时任医院急诊科副主任的杜自珍手下做事。

杜自珍以专家教授自诩，极度瞧不起他这个来自乡下农村的临时工，张嘴闭嘴不是“乡巴佬”，就是“农村爬出来的土鳖”！

而且，给他安排的全是脏活累活，恨不能拿他当驴使唤！

那两年，张东庭干的活最多，拿的薪水最少！

现在想来，杜自珍羞辱他、折腾他，乃至于一年365天都不给他放假休息的背后，恐怕都有霍普的影子！

只为方便霍普去睡他妻子杨晓洁！

旧恨难平，张东庭悄然攥紧拳头，暗中嘀咕道：“杜自珍，冤家路窄呀……”

“杜主任，什么叫没有好办法加以救治？”

乔家家主乔雨伯怒目圆瞪，质问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专家教授，难道就这么干看着我孙女受苦？”

“乔家主息怒。”

“咬伤家颖小姐的这条蛇，此前一直在冬眠，因为受惊苏醒，积攒了好几个月的毒液，全都用在了家颖小姐身上，是以毒性最烈。”

“不及时注射蛇毒血清，加以控制，必然毒气攻心，难逃大劫。”

“所幸的是，家颖小姐被这根房梁砸断了右腿，有效阻隔了毒液在沿血管上行的蔓延趋势，才得以支撑这么久。”

“所以，现在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

杜自珍偷瞄着乔雨伯脸色，解释道：“保持现状，静候医务人员将蛇毒血清送过来！”

旁边的医生补充道：“乔家主，刚刚收到消息，我们电话申请的蛇毒血清已经出库，最多四十分钟，就能送过来！”

“原来是这样！”

乔雨伯脸色稍稍和缓，沉声道：“杜主任，不好意思，是我刚才鲁莽了。”

“妈呀！幸亏咱们没把房梁抬起，救家颖小姐出来！”

“杜主任果然不愧是府立第三医院的大专家大教授！一语中的！”

“这就是专业！杜主任太厉害了！”

聚拢的仆人们交口称赞。

啪！

啪！

啪！……

就在这时，一阵鼓掌声非常突兀的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杜自珍杜主任的确厉害！什么都不用做，就换取了大家的赞许！”

“不过，蛇毒血清虽然可以保命，但蛇毒长期滞留体内，势必对身体造成腐蚀，等的时间太久，难保不会造成腐烂。”

“而且，家颖小姐腿骨被砸断，血管严重阻塞，长时间不加以救治，血管极可能坏死。”

“照杜主任的方案执行，不出意外的话，最好的结果是，家颖小姐右腿终生康复无望。”

“万一搞不好……呵呵……”

张东庭遗憾摇头道：“只有截肢，才能彻底保命。”

“不要！我不要截肢！爷爷，我不要截肢！我不要……”

女孩乔家颖大惊失色，声音严重变形。

乔雨伯同样脸色惨变，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变成一个瘸子，或者少一条腿！

他目光再度犀利起来，盯着杜自珍问道：“杜主任，是这样子吗？”

“这个……”

杜自珍怨恨的瞪了张东庭一眼，硬着头皮解释：

“乔家主，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只能首先保证帮家颖小姐解除蛇毒，再想办法治疗伤腿。”

“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未必会到截肢那一步。”

“请您相信我们的职业操守，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挽救家颖小姐的腿！”

他话音刚落，张东庭补刀道：“手术失败的时候，医生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尽力了！”

“你……”

杜自珍脸色涨红，指着张东庭怒喝道：“哪儿来的臭叫花子，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影响了我们对家颖小姐的救治，你担待的起吗？”

另一个医生眼神猛的一亮，盯着张东庭叫道：“你是张东庭？”

“张东庭？”

杜自珍也认出了张东庭，顿时来了精神。

“乔家主，你不要听他妖言惑众！”

“这个人原来是我们医院急诊科的临时工，工作期间表现极差，业务能力全科室垫底。”

“后来，他犯了精神病，被我们医院以长期旷工为由开除！”

“这种人的话，绝对不能听！”

他逮着乔雨伯一通解释，随后冲张东庭喝道：“张东庭，你精神病没好的话，赶紧找人治疗！别在外面胡乱逛游，害人害己！”

“难怪他穿得跟要饭的一样，身上还这么臭！原来是个精神病，不知道在哪儿滚得一身肮脏！”

“他衣服上那是啥？粪便吗？恶心死了！”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一个精神病，哪来的勇气，胆敢质疑杜主任？”

仆人们纷纷远离张东庭，一脸唯恐避之不及。

张东庭知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以自己现在这幅样子，的确难以令人信服。

不过，身怀金刚钻，不怕揽不上瓷器活！

“杜自珍，你工作表现好，你业务能力强，你不害人害己，那你倒是想个法子，帮帮家颖小姐呀！”

“治病救人没本事，排除异己、欺下瞒上、明哲保身，你样样精通！”

“什么东西？”

张东庭冷冷一笑，转头对乔雨伯说道：“乔家主，家颖小姐情况危急，我有办法，既能保全她的右腿，又能帮她解除蛇毒！”

稍稍一顿，补充道：“如果出现任何差池，是杀是剐，随便你乔家主处置！”

“张东庭，你特么说谁呢？”

杜自珍气急败坏的叫道：“凭你这种垃圾货色，如果能治好家颖小姐，我就……我就生吃了这条蛇！”

手指所向，正是地上那条被打死的蛇！

“一言为定！”

张东庭咧嘴一笑，拱手道：“乔家主，只要您点头，十分钟，我保证给家颖小姐安全解毒！”

“这……”

乔雨伯本能里，更相信杜自珍这位名闻遐迩的大专家大教授一些。

毕竟，杜自珍至不济，损失的只是孙女乔家颖一条腿，而张东庭医术如何，完全不了解，万一搞不好，会要了孙女一条命。

只是，张东庭言之凿凿，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又令他有些犹豫。

“爷爷，让这位大哥哥给我治！”

乔家颖泪流满面，哭着说道：“我宁肯死，也不要当瘸子！不要截肢！爷爷，您忍心看着孙女余生以泪洗面吗？爷爷……”

“我的孩子……”

乔雨伯泪目，终于下定决心，对张东庭拱手道：“拜托了！”

“乔家主放心！”

张东庭微笑挑眉。

“杜自珍，等着吃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