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御街上。“你堂堂一个王爷,竟如此不解风情,真不知该如何说你是好。”
“称人作村妇很严重么?村妇不是生活在乡村勤劳朴实的女人么?她看去确是如此,正如我确是四体不勤的闲人。”
晏青对穆月白的论断无可奈何。穆月白是先皇第八子,当今皇上是他三皇兄。他被封为穆王,却从不插手政事。对事有时敏锐如雄鹰扑兔,有时却懵懂如黄口小儿。晏青称他为“三无王爷”,府中“无宾客,无姬妾,无美酒”。他大部分时日都待在王府,今日宫中的花朝宴也不去。不过倒还会出外骑骑马。晏青第一次见他就是在马赛上,马背上的他是雄姿英发的,其他时间就是一副无聊的样子。
三人走至皇城外,晏青别了穆魏二人自往家去。他到家正准备回房休息,却遇到姐姐舜华。晏舜华是个厉害女人,四年前她爹归道山后,晏青无意继承家业,她便挑起了晏家的担子。晏家是京城巨商,生意何止千万,她却掌控自如。两年前丈夫也去世了,只留下她和八岁女儿晏无双,她依然没被打垮,其坚毅着实令人敬佩。
“大少爷,又到哪里鬼混去了?”晏舜华道。
晏青呵呵笑道:“今日是花朝,当然是去赏花的。”
晏舜华轻哼一声道:“你有几日不去赏花的?我交待你的事办了没?”
晏青才想起前两日姐姐让他去请魏黎初做无双的先生一事,忙解释说:“该死该死,竟把姐姐的吩咐忘了。不过,让魏兄来做无双的先生太大材小用了,好歹他也是三十年来国士选拔中最年轻的状元。”
晏舜华叹气道:“我也知道屈才了,但自你姐夫去后,我请了那么多先生,没一个让我们母女满意的,偏偏无双这孩子喜欢读书,虽然女孩读书无用,但也是她爹的意愿。你这个舅舅又不济,我只得去找别人。”
“是是,姐姐教训的是,日后我定当常同魏兄切磋以求进益。先生之事还是先搁下。”
晏舜华摇头道:“你现今已是兵部侍郎,也算是立了业,我也不求你进益什么,只希望你赶紧成家。我本想让你自己挑,但你这两年毫无动静。既然你自己不上心,只好由我来代劳。”
晏青一听到娶妻就怕,忙好言相求道:“姐姐你饶了我吧。我还这么年轻就跳火坑,你不觉太可惜么?而且我要是娶妻,不知有多少美人要伤心,你就算不考虑我,也要心疼那些痴情女子啊。”
晏舜华骂道:“少油嘴滑舌地搪塞,这件事我管定了,你就等着相亲吧。”说完拂袖而去。晏青见姐姐如此决绝,知道事情麻烦了。
翌日,晏青处理完公务出宫时,总觉得大家都偷瞄着自己窃窃私语,晏青整理整理自己的衣冠,觉得没什么问题,脸上也没有破坏他潇洒之物,便只道是自己太多疑。谁知他脚刚踏出皇城,便被包围了。
“晏公子,你喜欢瓜子脸还是鸭蛋脸?”
“晏公子喜欢丰腴的还是苗条的?”
“晏公子喜欢高挑的还是小巧的?”
晏青一下子就被轰的头昏脑涨,不知所谓。他左冲右撞花了好大功夫才得以逃出,逃出之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街上贴满了他的画像,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两个字“招亲”。晏青大惊,哪有这样给人招亲的,心下琢磨到:“姐姐下手真是又快又狠,如今恐怕只有皇宫没贴这告示了。晏府回不得,街上待不得,只能躲进穆王府去了。”想清楚后便拔腿往穆王府跑,他晏青还没这么狼狈逃跑过,今日真是英名尽损。
因晏青常到穆王府,穆月白早已吩咐守卫不用拦他,所以当他逃至穆王府时直接就到了穆月白的书房,穆月白和魏黎初都在,一个正看书,一个正雕玉。
魏黎初见晏青神色慌慌张张,便放下手里的书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晏青坐了下来,喝茶平复了情绪,才开口答道:“我惨了,我姐姐昨日要我成家,今日便在整个京城为贴满招亲告示,刚在街上差点被挤死。”
魏黎初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姐姐真是奇才,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晏青道:“朋友有难,你倒幸灾乐祸。”
魏黎初道:“这可算是桃花难,天意惩罚你。”
晏青不理他,转而对穆月白说:“今夜我就在你府里借宿了。”穆月白只点头算是答应。
晏青见他专注地雕着一块白玉,便问道:“你何时学会的琢玉,我竟不知道。”
穆月白答道:“今日。”
“那就是不会咯。这白玉油润细腻,外光柔和而内光深沉,是上品,何必糟蹋。”
魏黎初道:“他这是我准备送给那位柳心言姑娘的。”
“哦,这么上心,说起那位柳姑娘……”话说到这里晏青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地透露出微微邪恶的笑容。
魏黎初看晏青那不正经的样子,觉得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便不屑地说道:“人家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你可别动歪念。”
“我只是想说她做的糕不错。对了,今日尚书大人收到一封无名密涵,你们猜密涵里写的什么?”
魏黎初道:“没头没脑的,我们哪里猜得到。而且既是密涵,你还到处乱说”
晏青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与你有关。”
“与我有何关系?”
“密涵中说琩州牧逾制练兵。”
魏黎初听后震惊地看着晏青,晏青道:“不过只是短短几句话,并无证据。”
“既无证据,又是匿名,不足为信。”
晏青问穆月白:“你认为如何?”
穆月白道:“皇兄怎么说?”
“皇上说琩州督军并未报告此事,那兵部就不要插手。所以我才来问你。”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但琩州牧无谋反的必要,若真有异心,需从京内查起。皇兄既然让你们不管,那他自有打算。”
晏青道:“有理。”然后又对魏黎初说:“你已多年不回琩州,怕是不知道如今的情形。”
魏黎初面对这试探的口气,决定沉默不答。晏青又道:“半年前,夏守拙把女儿嫁给了你大哥。这是普通联姻,还是别有用意?”
“你既说我不知道,却来问我,又是何用意?”
晏青笑道:“别误会,我并无恶意。只是珒州与琩州联姻,再与密涵联系起来,让人有些在意罢了。”
穆月白道:“夏守拙虽为珒州牧,但京城位于珒州,他在京城处处低人一等,做事非得异常小心。若是在知道琩州有变的情况下,还大张旗鼓地联姻,只能说明他要么蠢,要么选择旁观。”
“那你认为是哪种?”
“不知道。”
这个令三人十分戒备的问题就此打住。之后晏青向穆月白借了个下人,说是让他跑腿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