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调乏味的生活,是一件让人觉得哀怨的事,尤其是对我这种整日里无所事事的人来说,更是一种极端痛苦的煎熬。加之我为了使自己能够健康茁壮地成长,婉言谢绝了伊爱的侍寝,这就使得本就无聊的清淡日子,显得愈发的无趣。
有了麦朵的存在,伊爱并没有因为我的决定而显得过分的沮丧,她已经将注意力,完全地集中到了这位小麦肤色的夏人姑娘身上。而我那两位长相古怪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也销声敛迹了。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不同寻常,可我却找不到这种感觉的由头来自哪里。心中总总有股莫名的悸动,让我很不愿待在这宅子里。
“伊爱,你来一下!”站在门前,我对着天喝着。
伊爱来得很迅速,这充分地体现了她作为一位优秀婢女所应该具备的素质。“你和麦朵换上男装,陪我去兮风楼转转。”
对于我的命令,伊爱向来是无条件执行的。当我刚穿好皂靴的时候,她便牵着不知所措的麦朵,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愣着瞧向已经换好装束的两人,不免有些诧异。怎地这么快,还无声无息。难道说,伊爱有做杀手的潜质吗。
兮风楼,是腾威府仅有的一座集餐饮、住宿、歌舞表演欣赏、洗浴以及提供畅谈人生对象为一体的,高档次综合娱乐休闲场所。据说它的后台老板,来头很硬。
来这里,除了心中那股情绪的原因外,最主要还是因为我很不爽。从霍老四那里得知了详细情况后,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酿酒法子是怎样去了。你说,这不是要人命么。换做任何人,我想都无法保持正常的心态吧。
所以我要好好的放纵一次,然后回去继续煎熬,看能不能回想起来些什么。
兮风楼的生意很好,从顾客的数量上便可以判断得出。今天为了能痛快地舒缓一下心中郁闷的情绪,我特意吩咐伊爱带了一贯钱出来。
一贯钱有多少,以前我并不了解,自然也就无法理解伊爱听到我的吩咐时,脸上显露出来那怪异的神色。当她变戏法似地将它拿出来时,我才明白伊爱为什么会如此表情。其实并不是她舍不得,而是,一贯就是整整一千个钱,分量重得不得了。
我现在可以深刻地体会到巨款这个词的含义了,九百个钱揣在兜里,真的很‘巨’,害得我走路都不得不倾着身子。为了能减轻一点重量,伊爱的钱袋里放了九十文,麦朵的身上兜了十个。
于是我就这样怪模怪样的走进了兮风楼,在小厮的引导下,上了二楼的一间包厢。以前老听伊爱说这里很赚钱,今天到了这我才知道伊爱为什么会这样说。看看这间厢房的装饰就知道,如果不限制消费的话,等会结账的时候怕是都不止一贯。
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前几日我与伊爱说在兮风楼吃酒,其实是个谎言。实际上我去到的地方,应该就是将麦朵领回来的那个院子。
“几位爷,需要点什么吃食,咱这里有煎鱼、鸭子、炒鸡、兔,煎燠肉等等,以及各类时蔬。还有今早刚到的茄瓠,正巧还剩一只,需要来一个么?!”小厮麻溜地报出几样常用菜名,伊爱显然对其中一样很感兴趣。
“茄瓠,那是什么?!”
小厮满脸堆笑,“这可是稀罕玩意,是我家掌柜专程托人从京城东华门场坊中扑买来的。这买来时本是一对,不过有一只已经被赵家二少订了去,就剩一只了。”
“哦,赵嘉祺也在这?!”我很是诧异,这头怪物难道也和我一样心中有郁气,特意跑来这里消散的吗。
那小厮仍旧一脸笑容,“对啊,就是赵二少。要说咱这腾威府啊,也就是您党三少能和他比。”
“你认识我?!”
我的问话使得小厮很是尴尬,看他的面色,我应该是腾威府里家喻户晓的衙内,认识我其实并不奇怪。小厮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我这个极其怪异的问话,好在伊爱及时挥手让他下去备菜,这才替他解了围。
“记得将最后一个茄瓠给我整了。”我冲着小厮的背影吼道,咱不能输给赵老二是不是。人家小厮都说了,这腾威府里,我可是有数的人物。
酒菜很快便送了上来,当然,这只是一些下酒的凉菜。正食,这会还在厨房里捯饬着呢。
几口高酒下肚,不知不觉有了想吟诗的冲动。真是奇怪,难道我还是一个文化人吗,可伊爱不是说我从来就不爱念书的么。
可是,我脑中突地就浮现出一首词来。于是我说道:“伊爱,我要做词,你叫小厮拿纸笔上来,等会好将它记下来。”
伊爱很是困惑,“少爷,您确定是要作词?”
“哇,少爷您还会做瓷啊!”麦朵显然被我的多才多艺所倾倒,“那我帮你找土去。”
“诶诶等会,你等会!”我一把拉住麦朵,“我不过是做词而已,你也用不着拿土来打击我吧。砸在身上,那可是会很痛的哦。”
麦朵也开始困惑了,“少爷,不用土那怎么做瓷。”
好吧,由于她特意将‘瓷’字咬得很重,我想我是明白了,她其实并没有听明白我的国语。“亲爱的麦朵姑娘,我说的词,是诗词的词,而不是用来盛酒那个瓷瓶的瓷。”
麦朵脸红了,她是羞成这样的。伊爱的脸也红了,可我明白她那是因为气愤而导致的。因为我前几日也这样称呼过她,可能她以为这只能是我对她的专有称谓。
怨归怨,不过伊爱还是转身下楼去找纸笔了。
而我呢,则是正襟端坐,清了清嗓子后,开始酝酿起了感情。虽然我不爱读书,不过脑中留存的记忆残片告诉我,作词可是一件极为讲究的事情。若是没有感情的投入,那只是口中有词心中无词的初级境界。
于是在伊爱回转来,并准备妥当后,我便深饮一口高酒,起身开始作词。
“挥袖寄青丝,宿醉不醒时节。欢笑拈花摘叶,惯作雨合霜。月出风抚琵琶弦,左右是*。百里花团锦簇
,望伊出红尘。”
顾得,真没看出来,我他娘的还有这份才情啊!吟完词,我又深饮了一口酒。
“哟哟,还真没看出来啊,你他娘的还有这份才情啊!”
上一句是我自己在心里夸的自己,而这一句,可不是我自个说的。循着声音望去,一头相貌狰狞的怪物出现在我面前。除了赵家老二,还会是谁呢。
“你怎地知道我在这里?!”
赵嘉祺一脸的不相信,死定定地望着我。“看到伊爱就知道你在这喽,不过我说,先前那词,真是你作的?!”
“呃,这样你也能看出来?!”
其实我自己也不敢肯定,因为它是突然就出现在我脑海里的,那我该怎么回答呢。
“这首词的意境,倒是蛮符合党三少现今的状态,若是你能再作一首的话,那我就可以肯定它一定是出自你手。”
说这话的,是跟在赵嘉祺身后一个装扮与伊爱和麦朵俩人无二的少年。不过我知道,这家伙也是女扮男装。
赵嘉祺见他也来了厢房,面色略显拘谨地微微欠了下身。“没想到,把你也给引过来了。”
我暗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啊。
那人微微一笑,“春已即逝,转眼夏日便要来临。要不三少且以此为题,再即兴一首,不知意下如何啊!”
没等我自主反应,脑海中又蹦跶出一首词来。好吧,这可是你自找的。
“伊爱!”我嘴角轻扬,“酒来。”
一只纤手很快地端着酒碗凑近,我接过来一饮而尽,细看下时,原来是满脸崇拜神色的麦朵。
“楼外清雨万千缕,妄牵香色,难留春还去。伶仃风前迎梨花,随它且望何处归。翠遍陇川闻稀声,权当无情,苦也情人怨。将酒别它轻不语,棂外又落潇潇雨。”
词意贯串一气呵成,我自顾潇洒地撩过额前散下的发缕。伊爱已经醉了,这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原来我是这般的深藏不露。麦朵傻了,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懂得这首词句的优美,还是被它所代表的意境而感动震撼,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赵老二则是像见了鬼似地,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我,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那位的表现,还算是有点正常。
“翠遍陇川闻稀声,权当无情,苦也情人怨······”他反复地念叨着我的佳作,眼中的光彩却是逐渐深重。“崇孝原来如此大才,真可谓是被褐怀玉啊!今次还有他事,改日元悦再登门拜访。”
这位莫名其妙地女子,马马虎虎来,稀里糊涂去,以至于我完全没有进入到状态。再看赵家老二,同样的一脸恍惚,茫然不知所措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