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手臂冷冷看她,不相信她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鬼话来。
谁曾想她接下来的话令我瞠目结舌,十八年来第一次怀疑起了这个世界。
白衣女子告诉我,我娘是冥界的尸女。
十几年前,她离开冥界来到人间,和我爹谈起了恋爱,却因此酿成大祸,最终还是被抓了回去。
“你娘曾经与你外公约定,将你留在人间,由你爹来抚养,等你这个小尸女年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在不违背你意愿的情况下将你带回冥界。”
她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我往后退了退,后背靠在我爹的棺材板上。
只听她问:“所以……你愿意吗?”
我死死盯着那白衣女子,任她再怎么问都没有回答。
举头三尺有神明,背后三寸有老爹。
我刚答应过他,绝不违背他的遗言。
如今果然来了个陌生人要我跟她走,我肯定不能答应,不然我爹绝对会再次蹦出来。
而且她还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不知到底是脸僵了,还是在审视我。
总之就是让人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白衣女子似乎也发现了我对她的抵触,嗤笑一声没有再问。
她就算是笑起来,脸上也是没什么表情的,只是发出了类似笑声的声音,却也让人不知道那声音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自从亲眼看到了我爹诈尸,又亲耳听她说了我娘的身份后,我原先的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想象力飞跃了不止一个层次。
我觉得她也不像是个正常的活人。
后背瘆出一层冷汗,我坚定道:“我不会和你走的,我要给我爹守灵!”
“想好了?”
白衣女子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她。
一方面,她好像对我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连我爹的遗言都知道,让我很好奇她的身份。
可另一方面,她对我那么不友善,像是根本就不想和我打交道似的,却又如此执着地想要带我回冥界去见我娘。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跟我走,你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你娘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白衣女子对我下了最后的通牒。
窗外的满月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显得她更像个空壳的漂亮纸人。
她说的尸女、冥界,可能只是一个骗我跟她离开家的诱饵。于是我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她:“我不去,就不去!”
“既然如此,你就在这守着你的死鬼爹吧。”
白衣女子飘然晃到门口,开门前,她缓缓转头看向我,嘴角僵硬地勾了勾。
“我走了,第二晚来的东西你可得提防好了,七天守灵,之后来的东西一天比一天难缠,你可要小心啊……”
我看着她消失在门口,赶紧追上去看,明明是前后脚出来的,等我出了门却连个鬼影都没见。
孟萍见我跑出来了,便好奇地问我:“姐,那个女的今晚要在里屋守灵吗?她是谁啊?”
我一愣,伸手指了指门口:“她刚才出去了啊,你没看见?”
“你开玩笑呢?”孟萍扭头看看房门,“这门从我妈走了以后就没打开过,哪有人出去?”
她说完,我们俩面面相觑,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孟萍满屋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白衣女子,害怕得直哭,非要让我留在堂屋里陪她。
我们俩紧紧挨在一起,毫无困意地在堂屋跪了一整晚。
鸡叫了三声,天好不容易亮了。
我满脑子都是白衣女子昨晚对我说过的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在二伯来送饭的时候拉住了他。
“二伯,你见过我娘吗?”
二伯一听我提到我娘,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当然见过。”他将手揣进袖子里,眼神躲闪道,“但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随便地敷衍完我,二伯收拾了桌上的饭盒作势要走,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想到一直以来家中长辈对我娘的回避,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不许他走。
“二伯,我一个孩子,想找娘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你们从小就不许我找我娘?
或许是被我缠得没了法子,二伯这才说道:“哎呀,我……因为我们其实根本就没见过你娘啊!”
我抬着头愣愣地看着他,等着从他嘴里再拼凑出一点关于我娘的只言片语,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二伯说,我娘是大城市里的女孩,我爹年轻时在外地游历,和她相识相恋,还没结婚就有了我。
但是家里人谁都不知道我爹和我娘因为什么而分手了,因为我爹最后回家的时候就只带回了尚在襁褓中的我,对于我娘的事绝口不提。
“我们是为了不让父老乡亲们到处说闲话,又怕你长大后觉得是你娘抛弃了你,这才一直声称她难产死了。”
我看着二伯那张充满关切的脸,心中很想相信他所说的话。
但是……
我朝光线昏暗的里屋看了一眼。
如果事情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话,我爹又怎么会在死后诈尸呢?
我娘究竟是个普通的城里人,还是冥界的尸女?
那个白衣女子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是我爹口中那绝对不能跟着走的陌生人?
种种谜团摆在眼前,我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着。
爹,白衣女子,还有二伯,他们三个一定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骗我!
可这个人,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