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看了一眼沈纪棠，她坐在那里，容颜姣好，气质清冷，神色有些冷，与从前的温柔端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等李嬷嬷出去后，青画便问道：“小姐，李嬷嬷从前跟着林姨娘，可是没少嚣张跋扈的对咱们，小姐何必要救她一命。”

沈纪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恍如隔世，镜子里的少女容颜姣好，皮肤白皙，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好年华。

她眉眼间带了一丝冷厉，既然回来了，该收拾的人，该办的事，她一件也不会放过。

上辈子，她放过了所有人，为了傅明川与后宫那些人斗来斗去，最后平白让绾绾丢了性命，她放过了所有人，可谁又曾放过她们。

沈纪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道：“谁说我要放过她了？我不过是想要借她的手拿到林姨娘做了手脚的账本，最后，她还是要死。”

知许道：“小姐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需得好好休息休息，不用为了这些事情劳神费力的，大小姐身边的湫叶送来了桂花糕，小姐等会用点吧。”

沈纪棠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不言而喻，其中的意思也知晓了。

知许和汀月是母亲生前亲自挑选的丫鬟，知许端庄稳重，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忠心护住，可惜上辈子在宫里，为了救她而死，而汀月性子有些跳脱，没有知许这么沉稳，但也是极为忠心的。后来汀月被沈悦害死了。

而青画是后来被人塞进来的，前世林姨娘对她特别好，沈纪棠对她并没有戒心，对青画也是深信不疑，没有半点怀疑。

只是人心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利益当头呢？后来青画成了林姨娘的人，看来是为林姨娘做了不少事情，后来的药也是她做了手脚。

索性，这辈子还有时间，从前的是是非非，都从这里开始算账吧。

“走吧，是时候了。”沈纪棠将那支玉簪子簪好之后，才淡淡的道。

青画听的云里雾里，问道：“小姐病刚好，应当好好休息，这是要去哪里？”

沈纪棠看了她一眼，才道：“我生病的时候，林姨娘以汀月伺候不力，将她给带走了，如今我醒了，也应该好好同林姨娘说道说道了。”

青画的眉目间带了几分犹豫，沈纪棠看了只想笑，上辈子她对青画也不薄，比对汀月都要好，可是青画还是背叛了。

看来她应该是这个时候就被林姨娘给收买了，到底是什么样子财富与利益，能让你卖主求荣，她可真是好奇。

穿过长廊，待拐过花园，沈纪棠忽然停了下来，盯着一处怔怔的看着。

知许和青画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发现是夫人带着小公子在那里玩耍，便笑道：“是小公子和夫人，大小姐说得对，夫人对小姐才是真心的，小姐也该释然了。”

那女子似乎是感受到沈纪棠的视线，忽然转过身来，看见是沈纪棠，对着她笑了，对俯下身子对着那小孩说了几句。

沈纪棠便看见那小孩转过头，看见她，似乎是很开心，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三姐姐。”软绵绵的声音传来，沈纪棠低头去看，小孩已经跑到了她身边，正抱着她的裙子跟她撒娇。

沈南蔚穿着墨绿色的绸缎衣裳，带着白色的瓜皮帽，衣襟的边儿绣着紫竹的图案，精致得很，大约是个四五岁的小公子，生的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阿棠，你身体刚好，应当好好休养的，怎么就出来了？”旁边传来了关心的声音。

沈纪棠看她，忽然红了眼眶，眼前的妇人眉目间还是这么熟悉，隔了两辈子，自己终于看清了她的眉眼。

眼前的妇人穿着一件依旧如前世一模一样的湖蓝色衣裳，下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百褶裙，上面用丝线绣着海棠花的图案，头发盘成妇人的发髻，眉眼间都泛着一股浅淡的温柔，脸上挂着笑意，看着便觉得亲切。

沈纪棠看着她，忽然笑了，道：“母亲，我没事，到时你，平日里要处理府里的琐碎事情，还要照顾蔚哥儿，还要多多注意身体。”

赵可婉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沈纪棠，忽然笑了，当年她嫁入丞相府，算是续弦，沈千虞才十岁大一点，沈纪棠当时只有五六岁大一点，也不过才是懵懂之时，这么多年了，她将这两个孩子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沈纪棠却一直与她不亲近，从未喊过她母亲，大抵是还在怨恨自己母亲刚死，父亲却这么快续弦，这么多年了，她意味沈纪棠这一辈子都不会释然了，没想到她还是等来了她的一声母亲。

赵可婉笑道：“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肯叫我母亲了，阿棠，母亲真的很高兴。”

平心而论，赵可婉这个养母真的是尽心尽责，不仅亲自送沈千虞出嫁，为她亲自添了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又为沈纪棠事事操心。

不管自己对她如何冷淡，她都没有半点怨恨，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后来她轻信了林姨娘的话，害死了所有人。

后来林姨娘借机害死了沈南蔚，赵可婉崩溃了，后来沈家三房联合林姨娘，使沈陵无端惨死，赵可婉最终选择了随他而去。

沈纪棠低头去看沈南蔚，那个冬日里，少年惨白变形，面目全非的尸体同现在精致可爱的笑脸融合在了一起，无形中如同一把利剑一样，让她无法呼吸。

沈南蔚是府里唯一的嫡子，是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上宠爱的，可是林姨娘心狠手辣，连一个小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将他活活溺毙而死，她当时不过才八岁，当时尸体被水泡的肿大，面目全非，若不是身上穿着的衣裳，几乎都认不出来。

沈纪棠忽然呼吸急促，她低下头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三姐姐怎么了？”耳边传来了男童担心的声音。

赵可婉吓了一大跳，连忙过来扶她，对着身边的知许道：“快，传大夫过来。”

沈纪棠好一会才恢复过来，拦住了知许的脚步，道：“我没事，母亲，对不起，这些年我轻信了林姨娘的话，险些就害了母亲与蔚哥儿。”

赵可婉也很欣慰，拍了拍她的手，道：“阿棠，你身体刚恢复过来，要好好注意修养，如今林姨娘在府里的势力根深蒂固，我和阿虞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所以你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

沈纪棠明白，她什么事情都清楚，就是不想掺合进来，这是在提醒她，林姨娘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让她小心。

可是她求来的这辈子，原就是为了报仇，所以，她就算是拼尽自己的性命，林姨娘和沈悦也必须死。

俪妃，傅明川，林姨娘，沈悦，沈家三房，青画她们必须死，这样才能祭奠绾绾的死。

这一辈子，她谁都可以算计，一切都可以重来，唯独她的绾绾，那个精致可爱的小人儿，那个磕磕绊绊跑过来抱着她，磕磕绊绊的道：“母…母妃……别哭，绾绾，在……”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所以，她们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