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淼,我们家世代做的,都是关于丧葬的行当。
爷爷是方圆十里有名的阴阳先生,在镇子上开了一间丧葬用品店,平日里谁家有了白事,便会邀请爷爷前去操持,谋个生计。
自幼,我便与爷爷相依为命,从未见过我的父母。
每当提起,爷爷总会欲言又止,最终岔开这个话题。
久而久之,我也不再愿意提及这件事。
高中毕业之后,因为没有考上合适的大学,又不想去大城市打工,就留在了爷爷身边,跟着他一起,帮人操办丧事过活。
爷爷倒也很愿意教我一些关于丧事的规矩,跟着他一起走南闯北几年之后,我倒也将这里面的规矩,学习了不少。
只是随着对阴阳风水之术的越来越了解,我对于这种流传千年的古老传承,便更加的敬畏。
时值盛夏,太阳格外毒辣,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烧灼的感觉。
每当这个时候,店外的街道上几乎无人出现。
从省城与同学聚会回来的我,二话不说就往镇子上赶,想要快点回到铺子。
丧葬品店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夏季时分,无论外面多么炎热,店内总是阴凉无比。
回到店里,一股阴冷顿时令我毛孔舒张,炎热感顿时烟消云散。
在店内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爷爷的身影,我喊了两声,爷爷的回应在后院里响起。
“爷爷,你在干嘛……”
来到后院,话还没说完,我直接就愣住了。
一个涂抹着显眼红漆的棺材,静静的摆放在后院当中。棺材是打开的,里面能够清晰的看到,一个穿着凤披霞冠的女尸,躺在棺椁当中。
女尸的脸色煞白,大白天的,仍旧让我感觉有些恶寒。
“这是……”
“别说话,歇着去。”
爷爷冲我摆了摆手,手中拿着供香和白纸,正在棺材的前面忙活着。
早就见惯了各种丧者和纸扎物件的我,反应过来之后,对于女尸,已没有太大的恐惧感,尤其是看到这种凤披霞冠的女尸之后,心中倒是来了兴趣。
因为爷爷说过,丧者不能红衣入葬,不然会使得丧主一家,招来横祸。所以一般人死后穿着的寿衣,都以黑白居多。
而这具女尸,显然是一副新娘子打扮的模样,相貌看起来也尤其年轻,让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冥婚!
在古代时候,便有这种陋俗存在,并且在有钱人家,极为盛行。
“这是,新娘子啊?”
我打量着棺中女尸,啧啧称赞:“爷爷,这女孩家里挺有钱啊,衣服上的配饰和首饰,都是真金的,年纪轻轻就没了,真是可惜。”
我话音落,却没有听到爷爷的回应。
而此时的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慢慢靠近女尸,只觉得这女尸身上有莫大的吸引力一般,让我忍不住仔细端详。
“啪!”
“你干什么?!”
后脑勺一阵吃痛,一声暴喝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身体猛然一个激灵,连忙起身,慌乱之间,食指却被锋利的凤冠划破,鲜血流在了女尸的脸上。
而一瞬间,女尸竟然兀自的睁开了眼睛!
我只觉得脑袋一麻,整个人犹如被过了电流一般。
“糟了!”
爷爷顿时将我拉到一旁,随即快速的用黄纸擦拭着上面的鲜血,然后用两张折好的符箓,遮住女尸的双眼,随即将供香插在了棺材前方。
随即转身看着我,双目怒瞪,道::“小淼,你刚刚要干什么?!”
“我……”
我一时语塞,目光看向那具女尸,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就感觉想要仔细看看这女尸,不知不觉就靠近了,奇怪,爷爷你这棺材,从哪儿弄得啊?”
“倒流水河,你……唉!快去用草木灰洗澡,去!”
爷爷冲我呵斥一声,随即道:“洗完澡之后去柜台那里念清心咒,念七七四十九遍,快点!”
丧者不能接触活人生气,这是爷爷一早就告诉过我的道理。
如今我的鲜血滴在了女尸的脸上,我心里清楚,自己已然犯了忌讳,也不敢顶嘴,默默地去二楼,按照爷爷的吩咐洗漱一番,随即跑到楼下柜台,对着墙面默念清心咒。
就在我老实念咒的时候,店门砰地一声被人给撞开了!
平常无事,基本不会有人会来丧葬用品店,人们觉得这个地方阴气重,比较晦气。
这个时候突然闯来,那定是家中有人过世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来人一身蓝色短袖,个子不高满脸胡茬,只是一眼,我便认出,他是镇子下属油坊村的办事员李军。
闯进屋内后,李军二话不说,就跑到爷爷的面前,声音沙哑的说道:“六叔,小帆……没了,您跟我一块,帮俺家操办一下吧。”
这里说一下,爷爷全名刘六文,小一辈的人,基本尊称他为六叔。
“咋没的?”
爷爷看了一眼后院的棺材,开口问道。
“天热,几个孩子去河里洗澡,淹死了……”
李军一脸哀伤,言语间,身体仍旧有些颤抖。
他口中的小帆,是他唯一的独子,我与爷爷在油坊村替别人办事儿的时候见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闹腾的时候。
现如今中年丧子,李军的心里,肯定极其不好受。
“哐当。”
正在收拾东西的爷爷,突然一愣,手中的物件儿都掉在了地上。
张口再次问道:“哪个河?”
“倒流水河那里。”李军回道。
爷爷的脸色猛然黯淡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捡起地上的东西,收拾好了背包,道:“人捞上来了吗?”
“还没敢捞,先过来请您来了。”
李军的脸色有些焦急,道:“六叔,咱快去看看吧!”
“走,快走!”
爷爷二话不说,背上背包就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我说道:“小淼,你就在屋里看店,我不回来之前,你就别到处乱跑了。夜里睡觉的时候,把那面铜镜挂在门头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下来开门,明白吗?”
“啊?您……”
我话还没说完,爷爷和李军的身影,就快速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