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舟的手掌之间，握着一柄染血的手术刀，他脑子还是懵的，却没有多看一眼倒地的白大褂，而是抖着手拨掉插在自己另一只手的针头。

这个时候他又哪里会不知道，注入的液体就是要他命的东西。

在拨掉针头之后，唐舟的脑子更加混乱。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滴落的血珠，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落在床底，汇进白大褂的积血之中。

手术刀是在幻影成员一个个发生意外的新闻后，才让人拿来作为防身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下手的角度，那是人体的动脉之一，眼下这个白大褂，只怕十死无生。

他杀人了！即便是为了自保，他也是杀人了！

扑簌簌地冷汗自唐舟额角滑落，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虚脱的感觉。

唐舟顾不得自己腿软，跌撞到床头柜附近，急切翻找起来，很快便找到了一张名片。

看到这张名片的时候，他忽地犹豫了一下，看到白大褂身边澄黄的液体后，才下定决定，用郝梅帮他买的新手机，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是柴警官吗？”

“你是哪位？”电话那头，柴敏的声音很冷。

“我是唐舟，前几天在一院我们见过，那个油罐车幸存者。”

“哦，我想起来了，这件事情已经结案了，后续处理不归我管。”

“不，我说的不是油罐车的案子，而是刚才有人伪装成医院的医生要杀我，我、我一时情急，刺破了他的动脉……”

“什么？人还活着吗？”

“应该......是不行了，可我是自卫。”

“我知道了，你在医院老实待着，不许乱跑，保护好现场，我马上过来。”

电话迅速被挂断。

唐舟像是经历十轮酷刑，整个人脱力地瘫在了床上，瞥见地上不断抽搐的身体，心头却莫名地恐慌了起来，哪怕是自卫，只怕也有可能要落上官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只是参加了一场揭秘外星人的黑客活动……怎么就沾上人命了？

唐舟想到幻影最后给他留下来的那个文件，心里陡然一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柴敏赶过来的时候，何水宁和郝梅也都已经来到了房间，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破坏现场。

这时这两个人都吓坏了，无论是有人要杀唐舟，还是唐舟自卫杀了那个人，这都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够处理的事。

何水宁还想要救那个假医生，可是近距离观察时，就知对方己断气，心脏破裂，唐舟那一刀自其腋下而过，斜刺向上，直接透入了心脏之中，根本就没有抢救机会。

柴敏看着地上的尸体的时候，即便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受到了冲击，脸色白了一瞬。

收到消息的副院长贺雄也跟着过来了，以前的唐舟能作为他们医院的金字招牌被供着，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见过唐舟。

“警官，此次杀人事件与我院无关，唐医生虽然是我院的特聘的医生，如果真的有任何违法，还请依照国家的法律法规……”贺雄一句话便将唐舟和院里的关系给扯开。

“死者是不是你们医院的医生？”柴敏冷冷地看了贺雄一眼，将地上的注射器、手术刀还有那管药水都收了起来。

她脑子转得飞快，唐舟在警局里的档案只是普通的医生，没有与人结过仇，而今却莫名惹来杀身之祸，似乎证实了当初自己的猜测，油罐车爆炸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

“这个，这个人我也没有见过。”关于这些，贺雄还是很配合的。

郑松将工牌摘下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文良。”

“他不是文良！”贺雄笃定道，他看到了死者的面容，就是个陌生人。

“文良是谁？”

“文良是我们科的医师，他今天休假不在院里，我向您保证，这人绝对不是我们院里的医生！我从未见过。”何水宁作为科室主任，对院里医生的情况更加了解，他举起手机向柴敏示意，“我刚才给文良打了电话，他说他正在陪女朋友看电影，工牌就放在车里，我已经让人去查看了！”

“我需要见到这个人。”光凭何水宁的一面之词，不能洗清文良的嫌疑，而且这里面还牵扯了一个唐舟。

柴敏神色一冷，锐利的目光刺向唐舟：“唐医生很厉害啊，肋下刺入五分三，刚好一刀刺破心脏，一击致命！”

“我当时被他捂住口鼻，已经快要窒息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是随手乱戳的，我也没想过要他的命……”

“随手乱戳都能一击致命？还有，唐医生身受重伤，不好好养着，还要在自己枕头下面放把手术刀？”

“我是外科医生，担心休养太长的时间，以后手术的时候会手生，所以才会让护士帮我准备手术刀，没事的时候，拿来练一下手指的灵活度。只是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要杀我……”

这个理由，怎么看都十分合理。

柴敏却当唐舟在放屁：“无缘无故就有人要杀你？唐医生还是仔细想想，有什么没交代的吧。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警方没有完整的证据链证明你无罪，你还是逃不开防卫过当。”

“我是真的不知道.......”唐舟一副惊魂未定地模样，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了不少，“柴警官如果怀疑我的话，你尽管查就是了，可我真的没结过什么仇，我是个医生，怎么会......”

郝梅适时补充道：“舟哥是我们神经外科最好的医生，他接管的几台手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不存在医患纠纷的。”

柴敏依旧狐疑地盯着唐舟，这个戏耍过自己的年轻人，面色比自己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惨白，像是被突发事件挫掉了全部锐气，语气飘忽道：“我相信警方会帮我查清楚这一切的，而且我现在也需要警方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叮、叮——”柴敏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老丁，查到了吗？”柴敏低头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按键问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模糊，唐舟他们并没有听清楚，但是柴敏听了片刻之后慢慢地挂了电话。

她怪异地看了唐舟一眼道：“只怕你的麻烦会不小，不过也恭喜你还活着，而且还立了功！”

“什么？”不止是唐舟，就连贺雄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死者名为二虎，公安部a级通缉犯，是一名职业杀手，在这之前，他手上已经有七条命案，此人极擅伪装，反侦查意识极强，警方多年追踪无果，没想到死在了这里。”

“算你运气好，正当防卫。”

“悬赏的资金你可以领取。当然，后续的麻烦就是，他有一群穷凶极恶的同伙。二虎死了，他的同伙肯定不会就这么罢休，你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柴敏补充道。

就算柴敏不说后面的，听到“职业杀手”这几个字的时候，唐舟的心就已经沉了下去。

果然，发生在自己同伴身上的，不是意外，他们外星揭秘行动也没有就此停止。

只是这件事情他肯定是不能够对其他人说。

“警方，应该有义务保证公民的人身安全吧？”唐舟咬了咬牙，抬头道。

他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真的要是再有杀手混进来，下一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

柴敏也正有这个意思，她还想从唐舟身上获得一些油罐车爆炸的线索，便点头道：“我会让局里调集人手过来，在这件事结束之前，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在病房里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