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逃
李大舅母一点也不意外地继续劝:“外甥女,我晓得你这心里憋的慌,可是邢家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人家,再说了,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你这一过门就是去做主母,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多么好?”
月兰还是一声不吭,李大舅母的语气更软了:“况且你这样犟着,我妹妹的脾气你也晓得,真要把她惹急了,到时对外甥不好,你也没有一点法子。”
月兰只来个不理,李大舅母把饭菜放下,起身出去。月兰等李大舅母出去了,这才把被子掀开,伸手摸摸藤枕,东西找到了,可是要怎么才能去侯府?
这里离京城只有十里,听起来是不远,可月兰从生下来到如今,去到哪里都是有人陪着的,当初上京也是爹娘带着,连京城在哪个方向都不晓得。
除非,去求奶妈,月兰咬一下唇,可自从昨天李氏变脸之后,自己连奶妈都见不到了。
还要再想个法子,想着月兰看着床边的饭菜,眉头一皱伸手就把饭菜推在地上。
声音传到外面,李大舅母匆匆走进,见饭菜掉了一地,李大舅母叹气:“外甥女,你再这样闹,就连我都帮不了你。”
“我要见奶妈,想问问她,我娘临死时候,到底说过什么话。”月兰把脸往下一拉,李大舅母已经明白,微笑着道:“外甥女,我晓得你的心,可这又有什么用?你就算到了侯府门口,没人引见,不过被人赶出来,这路上要遇到一个拐子,只怕就要被……”
“我要见奶妈,不然我今晚就一根绳子吊死在这里,任由你们和邢家怎么说去。”月兰说来说去只说这么两句,李大舅母也是想要尽早说服月兰,皱眉想了想就点头:“好,我让奶妈进来,不过我也得在旁边守着。”
只要能见到奶妈就好,月兰点头,李大舅母把地上饭菜收拾了出去。月兰急忙跑下床,拿出纸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信物已寻到,求妈妈带我逃……
还没写完就又听到脚步声,月兰急忙爬回床上,李大舅母已经带着奶妈走进来。只隔了一天,奶妈面上更加憔悴了,奶妈望了月兰一眼,见月兰也显憔悴,奶妈差点哭出声:“我的姑娘哎,我亲自奶大的姑娘哎,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你们有什么话就说,也只得一会儿,我小姑要晓得了,我也不会得什么好。”李大舅母站在旁边见奶妈只哭不说话,连声催促。
奶妈用手背抹下眼泪,看向月兰的神色更加哀伤。月兰也在呜呜哭着,趁机把那张小纸条塞到奶妈手中,奶妈先是一愣,接着就把纸条塞进袖子里。
“妈妈,只有您能帮我了,妈妈,我不要嫁去邢家。”月兰故意在那哭,奶妈用手背擦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姑娘哎,你的命就是这样的,也不要哭了。这一哭,妈妈除了心酸没有别的能说的。”
“妈妈,您一定要帮我。我娘临死之前,可都和你说了,要你好好照顾我和弟弟。”月兰故意在那大声地哭。
李大舅母已经皱眉:“这还能不能好了?奶妈,我妹妹可是说了,你劝不回你们家姑娘,也不用在这吃饭了。”
奶妈也不理李大舅母,又在那和月兰哭了两声才对李大舅母道:“舅太太,姑娘都一天没吃饭了,烦请您端碗米汤来。”
李大舅母不情愿地出去,奶妈才对月兰道:“姑娘,我还要去和你刘大叔商量,你好好的……”李大舅母已经端着米汤走进,奶妈接过米汤,喂给月兰,月兰喝了几口米汤重新躺下。
李大舅母拉着奶奶走出屋子,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这外甥女,就是没有心肝的,你在这哭了半天,她一句话都没有,啧啧,这样的人,也亏你……”
奶妈嘴里敷衍着,捏了捏那张纸条,也就回到厨房。
月兰喝了两口米汤,心里急的像火在烧,不晓得奶妈可能寻出法子来,又担心事情败露。各种焦急之下,竟然睡着了。
睡也睡的不沉,迷迷糊糊中听见送葬的人回来了,好像李大舅母还在和李氏说话,还有李氏的冷哼。
突然月兰被推醒,月兰睁开眼,见奶妈站在自己床前。月兰正要说话,奶妈已经做个噤声的手势,给月兰披上衣衫,拉着月兰下床:“信物你带在身上了?我和你刘大叔商量好了,宜早不宜迟,趁这会儿就把你们送走。”
这会儿?月兰见四周都黑黝黝的,这,要怎么走?但还是对奶妈点头,奶妈的声音更轻:“带好信物,等到了车上再说。”
月兰走出屋门,见樊栋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袱,和狗儿睡眼惺忪地站在那。李氏的屋门已经被加上一把大锁,灵堂尚未收起,想到自己姐弟这一走,还不知未来如何,月兰眼中不觉有泪,带着樊栋在灵前磕了三个头,也就迅速站起身往外走。
樊家的大门开着,并不见刘大叔的踪影,奶妈带着一行人快速而又脚步很轻地穿过院子,走出院子时候,又在门上加了一把大锁。
锁被锁上时候,咣当一声让樊栋抖了一下,邻居家的狗听到声音叫了一声,众人急忙屏声静气地等着,狗只叫了一声就没有再叫,四周又安静下来。
奶奶这才又带着众人悄悄地顺着屋檐往村外走。
好在樊家的宅子在村头第一家,很快就到了村外,刘大叔带着一辆车等在那里,见众人都安全地出来了,刘大叔这才如释重负,众人依次上车,小小的车厢顿时挤满了人。
刘大叔往马身上抽了一鞭子,马开始跑起来,直到此时,月兰这才算舒了一口气,对奶妈道:“妈妈,怎么会这么快,也不准备准备?”
“姑娘,你和栋哥儿都小,要是准备准备,这脸上带出来了,岂不让那人疑心?再说那天你刘大叔就想好了,要怎样才能把你们姐弟给带出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姐弟都落到那个地步。”
说着奶妈眼泪都流出来:“你刘大叔说了,就算求不到侯府那边,家乡还有樊家的人呢。老爷还有堂房兄弟,都在家乡呢,樊家的女儿,哪能这样轻易被欺负。”
原来奶妈这些天,都是在做戏。月兰喉咙哽咽起来,对奶妈道:“妈妈,原来是这样,那这些天,我冤枉了您,实在太不应该了。”
“什么冤枉?要是你不说那些话,岂不要叫这姓李的刁婆娘疑心?”奶妈拍拍月兰的手安慰,樊栋上了车之后觉得十分疲惫,已经趴在月兰膝上睡着,天边已经渐渐露出鱼肚白,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正好打开,那时候寻到侯府,就……
月兰面上笑容渐渐消失,虽说有信物为证,可若周家不愿承认,到时又怎么办?月兰的神色暗淡下来,奶妈察觉到月兰的神情不如先前欢快,轻声问月兰:“姑娘,您在想什么?”
“妈妈,我是在想,若是周家不愿意承认这门婚事,那我……”
“这门婚事,当初是老爷和周老爷一起定下的,当时有见证的,周家怎会不承认?”奶妈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月兰并不这样想。
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可还有一句富易交,现在周家,可是既富又贵,说不定别人已经另定婚事,到时自己前去,那就尴尬了。
在月兰的辗转之中,马车已经进了京城,刘大叔正要直接把马车赶往侯府,月兰已经唤住刘大叔:“大叔,那边有个茶棚,大叔,我们先吃碗茶再走。”
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要吃碗茶再走?按刘大叔的意思,早点到了周府,寻到妥当人,让月兰见到周家主人,到时就算李家派人来追也无可奈何。
但月兰话里的意思又有要商量点事情,于是刘大叔也就把马车靠边,让奶妈带着月兰姐弟下来。
进到茶棚里面,要了一壶茶两个馒头,月兰这才把疑惑对刘大叔说出,奶妈还要说,刘大叔倒赞成点头:“姑娘这话说的有理,毕竟十几年没见了。谁也不知道内里情形。”
“况且这会儿要细细打听也来不及了,毕竟就算没定亲,谁晓得别人家是不是已经在相看了。因此我想着,我一个人带着奶妈往侯府去,刘大叔带着阿弟和狗儿在这等,若今儿傍晚时候,我们还没出来,周家也没人来寻我们,刘大叔你就带着阿弟还乡。什么事儿,都要等到阿弟长大再说。”
月兰的话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奶妈的心突突跳了两下,刘大叔的眉头皱紧:“姑娘,不如还是我……”
“不,刘大叔,就我和奶妈前去,若你出了什么事,谁还能带阿弟还乡?”
月兰的话斩钉截铁,奶奶轻叹一声对刘大叔道:“姑娘还是有主意的,就照了她的意思。”月兰听到奶妈赞成自己的话,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早就冷了,再加上这样地方的茶哪有什么好的,月兰却觉得这是父亲去世之后,自己喝的最好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