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顿时明白这不顾一切将她护在身下的人是谁了。
噗!一口血突然自头顶喷溅在地上。
刺目鲜红,但那将她护在身下的躯体却没有沉下半分,依旧如顽石般坚挺。
经过这一阻挡,马匹终是停了下来,车夫赶紧跳下车,却不是过来看唐安菱几人。
他脸色惨白掀开马车帘子,嘴唇哆嗦着道:“小姐,小姐,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原来马车内还有人。
唐安菱怀里的小女孩此时才回过神来,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方才那冲上来抱走小男孩的妇人这才再次过来,接过小女孩,对着唐安菱连连道谢。
唐安菱挥了挥手,懒得理这重男轻女的妇人,赶紧转过头去。
男人重新站直身子,身上的衣服更皱了些,表情却是依旧如雕塑。
只有唇角上残留的鲜红,提醒着他受了伤。
那缕红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难得多了几分憔悴之感。
唐安菱心情有些复杂。
不久前,这个人还当着她的面,把人脖子扭断,把手插进人的心口。
但刚才却又为了救她而受伤。
“你这个狗奴才,若是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的贱命怎么赔!”
一声突如其来的怒斥让唐安菱转过头,这才看见掀开帘子的马车内,一名年轻女子像是晕了过去,正闭着眼睛斜躺在马车里。
而车内还有另一名看着约摸有四十多岁的婆子,正皱着眉头怒斥着车夫。
婆子大概方才在马车内被吓的不轻,脸色白如纸。
头发凌乱,一枝发簪半掉不掉的插在发髻上。
现在平安,终于把一腔恐惧化为怨怒发泄出来。
车夫缩着脖子,一边任由婆子怒骂,一边神情欲言又止。
可谁知这婆子骂着骂着,竟是莫明将矛头转向唐安菱。
“方才就是你冲撞,才让小姐头撞到马车晕过去,若我家小姐出事,我看你这个村姑怎么拿命赔!”
婆子本能挑软柿子捏,故意忽略唐安菱身边身形高大的男人。
冲撞?村姑?
若不是马车帘子上印着的程字,她都要以为马车内这是哪位皇亲国戚了。
程家,程家!还真是巧了。
程家便是经常去往临海之地做生意最大商户。
而唐安菱此次正准备前往便是程家商队,看到时候能不能交一些银子跟在其后穿过山脉。
虽眼下有求于程家,但唐安菱却并不打算忍。
差点撞死人,还如此嚣张。
从刚才的称呼来看,车内晕倒的女子应是程家小姐。
以程家的财力,小姐出门却只带一个婆子和车夫,外加上那车夫此时的神情,此事怕是有蹊跷。
“呵……”唐安菱冷笑,正待怼回去,身边男人却是先她一步向前,向着那婆子走去。
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落入鼻间,这让唐安菱满腔的愤怒瞬间被惊恐所替代。
妈呀!他不会是要……。
想也不想,唐安菱迅速扑上前紧紧抱住男人的腰,几乎如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
此时此刻,她忘记对他的惧怕,忘记膝盖上的痛疼。
唐烈将这个礼物送给她时,让她给他取名,但后来的遭遇让她只想逃得离他越远越好,又哪来的心思替他想名字。
眼下心思急转。
“阿善,以后你便叫阿善好不好?”
善良一点,不要再那么凶残了。
男人自是不会开口拒绝。
“阿善,冷静,一定要冷静呀!”
得到名字的阿善停下脚步,虽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毫无神采的黑眸中,似乎划过一丝光亮,但也仅是一瞬,又再次沉如死水。
这一切并未被唐安菱注意到,她死死吊在阿善身上,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阿善,听话!千万不能杀人,虽然她狗仗人势,但罪不至死,我们要冷静,冷静哈……”
她言语中故意带着对婆子的辱骂,但那婆子却是不敢再开口怼回来,甚至脚步不由往后退了退。
方才那个男人向她走来时,虽没有面露任何凶狠之色,但那一瞬间,她却是真感觉这个男人打算杀了她。
毫不惧怕,丝毫不会迟疑。
见唐安菱将人抱住后,婆子心松一口气,为了找回脸面继续又奚落了一句。
“呸!原来是个傻子,当街搂抱真是不要脸。”
“你惹是当真活腻了,我便送你一程。”唐安菱抬头冷冷给了那婆子一个凶狠眼神,竟是盯得婆子浑身哆嗦了一下。
婆子自觉失了脸面,转头对着车夫呵斥道:“还不赶快送小姐回府!”
马车哒哒哒跑远,唐安菱松下一口气,她刚才可是制止了一桩血案呀。
“哟,真不害臊,大白天搂搂抱抱的。”
“就是,那男人看样子还是个傻子……”
这个时代的人估计平时没什么娱乐,刚才引起话题的马车离去后,因为唐安菱出格的举动,迅速将新的话题又带了起来。
这些闲言碎语飘过来,让唐安菱意识到自己还吊在他身上。
恐惧大过于气恼,唐安菱低呼一声,赶紧松开手避如蛇蝎一般退后几步。
这退的太急,膝盖上的伤牵扯着她痛得抽了口气。
刚才那一摔,膝盖莫不是破了皮?
还未低头检查,阿善的脚步突然靠近。
唐安菱本想后退,但动作却是比不上阿善的敏捷。
下一秒,她竟被阿善突然打横抱起。
“喂,你……你要干什么?”
唐安菱惊的忘记让他放下自己。
待阿善幽黑的眸光凉凉看向她时,她身子一僵,一下子寂了声,妈呀,太可怕了。
她虽被阿善用看似亲密的动作抱着,身体却是不敢动,更不敢放松身体倚靠在他怀中。
最后就这么直挺挺地如一尊木雕一般,任阿善抱着往前走,直至进了一间医馆。
直到面前老大夫问询她可有哪里不舒服时,唐安菱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他这是见自己膝盖痛,所以带自己来看病?
难道他其实有着正常人的思维?
唐安菱不确定地转头去看将她放在椅子上,又站在不远处如人形摆件的阿善。
看到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时,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难道是唐烈训练了他,若是见自己受伤,便带去医馆?
注意到他嘴角已经渐干涸的鲜血时,唐安菱转头对着老大夫道:“病人不是我,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