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之前被姜思柔扒拉过的购物袋。

里面除了两块大披肩，其实还压着剪刀和针线，袋子的最下面，还有马场给她赔罪的鬃毛毛笔。用这些东西现改一件礼服，足够了。

姜思柔永远不会知道，上一世她给时尚界的大佬们当助理，学会的不止是端茶送水，十八般武艺，她起码精通十七项。

比如这两块披肩，放在时尚界，分分钟能改出一件当季新款。

她的技术稍差一点。

五分钟，她才让衣服上了身——她改成了一件露肩小裙子，用披肩的流苏当了裙摆，再横剪几刀，穿着多了几分狂野风。

系上腰带后，她随手拿起毛笔，充当临时发簪，给自己挽了个发髻。

整套下来，带着野性的古风，大胆却不暴露，像是初入江湖的少女，灵动又飒爽。

这是和那套私人订制礼服截然不同的风格，没有任何贵气，但能轻而易举压贵气一个头。毕竟，这更符合年龄。

做完这一切，她把角落的湿拖把拉过来，看向门口——

卢嘉宇也该来了吧？

上一世她把自己关女厕所那么久，早已经急哭了。卢嘉宇就在她绝望之际敲响了门，告诉她不要怕。他脱下外套包裹她，帮她擦眼泪，温柔得没话说。

这次呢？

“叩叩。”门上传来两声轻响。果然，来了。

“同学，你怎么了？你还好吗？”卢嘉宇的声音在下一秒传来，温温和和的，慢条斯理。

和她之前听过的无数语音一样——

‘暖暖，你安心工作，国内的都交给我。’

‘我只是太忙了。周围的同学都结婚了，只有我在等你。’

‘你别乱想，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

门外的声音和大脑中的声音重合，无数回忆纷涌而来，祝暖以为自己会哭的，没想到最后只是隔着浅色的门板，扬唇讥笑。

原来恨和清醒，可以瞬间覆盖一切。

“同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门外的催促还在继续。

“……”先生，这样关注女厕真的好吗？

她轻哼了一声，闷闷地回：“没事，我在洗东西。”说话的同时，她打开水龙头，把拖把扔了进去。

这在外面的人听来，就是用水声掩饰所有的委屈。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卢嘉宇不死心地追问，殷切的嗓音里，有着明显的跃跃欲试，“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我还在洗。”她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开门，但是她料定了，对方不会轻易错过这个机会。

“……你别把自己关着，让人怪担心的。”果然，外面的人又敲了两下门，然后声音后退了两步，“你别害怕，我进来了！”

“碰！”

说话的同时，他竟直接撞开了门。

轻薄的锁扣应声而落，木质的门扉撞上硬墙，发出不小的巨响。而卢嘉宇就站在门外，僵在要脱外套给她的动作上。

这个动作是他酝酿许久，又排练多次的，他力求帅气潇洒，想一举让人倾心。但现在看到里面的人面色沉静，又一身新装，他自己反倒是被惊艳得愣在那里，忘了下一个动作。

祝暖也没想给他反应时间。

“啊！！”她在下一秒惊声尖叫，抡起那个拖把，杵上了卢嘉宇的面门。然后任凭他一头一脸的污水，抬脚就往外面跑。

“救命！”轮值的几个保安就在不远处抽烟，他们不太能听懂普通话，但是能看懂她手脚并用的惊慌，“一个男人……女厕所！他强闯进来了！！”

“小瘪犊子的……”于是保安队长在下一秒踩了烟，操着一口地方味十足的狠话，拎着棍子就往卢嘉宇的方向招呼过去。

祝暖不用跟过去，隔得远远的，她就能听到拳打脚踢的声音。

“我不是……你们误会了……别打！别打啊……”

卢嘉宇的求饶很快淹没在咒骂里。义愤填膺的保安大队一边揍他，一边把他拖向警卫室。

她站在暗处目送了一程，满心痛快：卢嘉宇和他们口音不同，就算能解释清楚回来，也是几个小时后的事了。而这几个小时，够她再踩上几脚！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

晚会正如常进行。

台上有序发言，台下觥筹交错，一片温馨和气。

终于轮到了姜思柔。

她穿着那身私人订制的鱼尾长裙，同样的浅香槟色，只是裙摆上多了珠光点点，一上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好，我叫姜思柔……”

“我女儿我女儿……”台上发言的时候，台下姜父正在和一个校董碰杯，满脸自豪，“……漂亮？看惯了，小丫头贴心倒是真的，小棉袄嘛……你说的项目不错，等下留个电话？我手机好像在外套里……”

“……我想分享一下课外生活。”姜思柔笑容乖巧甜美，“能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得感谢学校的培养，以及我家里给我营造的学习环境。”

会场的灯光暗下来，舞台的投影仪已准备。接下来的流程大家心知肚明：拼爹！展示高大上生活，每个人都这么干。

所有人都意兴阑珊地等着，对台上美艳的小脸更感兴趣。

唯有祝暖注视着大屏幕，等待着上面的投影——

来了。

“这是我每天放学后……”屏幕亮起，姜思柔的声音戛然而止。

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