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夜半,大秦边境
池卿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不,准确的说,是被痛醒的。
幽幽的楚痛如附在骨血之中,最开始比较轻微,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剧烈。
就像有密密麻麻的细针,扎根在自己的身体,疼的她生生打了个冷颤。
除了身体上的,还有莫名的拉扯感,就如同灵魂,在被人强力的撕拉。
她紧皱着眉,细密的汗珠不停的从她苍白的额头渗出,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褥…
“啊…”
约莫半刻钟后,疼痛才稍微减弱了一点。
而彼时,她早已经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打湿,她浑身无力的躺在床榻上,心有余悸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寂静中,池卿似乎还能听到自己胸腔内那极速跳动的心跳声,好半天,都没有彻底的平静下来。
“又来了。”
昏暗中,有女子若有若无的低喃声响起,清冷的声线响起,只不过听着有些虚弱。
她紧闭双眸,手不自觉的攥紧,该死的,多少年了,她天真的以为,她换了身体,就能摆脱那些病毒…
尽管这让她拥有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能力,可若是不定期服用药物,那折磨,会让她生不如死也不足为过。
她好怕,某一天突然失控…
“公子?”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许是听到声音,外面响起一白关切的声音:“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随后,就见其端着烛台走了进来,昏黄微暗的烛光驱散了清冷,让池卿的意识稍稍回笼。
她摆了摆手,坐起身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一双清幽美眸,乍见似是带着一些妩媚,只不过眸色间尽是冷冽,硬生生将艳丽压下几分。
她淡声道:“无事,就是做了个噩梦罢了,你怎么来了?”
一白是她来边关时所收的婢女。
“两国谈和,战事将了。”
倒了杯热茶递给她,一白拿着丝娟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薄汗:“如此兴事,公子,您应该高兴一点才是,怎生还做噩梦呢,莫不是太过忧心了?”
她微微点头,轻应了一声:“嗯,或许是吧。”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觉得周身渐渐回暖。
“公子,方才子时,您快安心睡吧。”
接过她手里的茶盏,一白又帮她将身上的被子掖好:“想必明日就能收到从京都传来的圣旨,那可是须得好好准备呢。”
“嗯,知道了,一白你可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快下去歇着吧。”池卿无奈的摇摇头,肆意调笑着。
一白一脸神色不放心的样子,本来还想在此守着,结果一对上池卿那双平静幽深的眸子,下意识就又退了出去。
她想,公子的眸子中,好像隐藏了无尽的秘密,深不可测,多少年了,她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公子…
目送着一白走出帐篷,池卿眸中带着一抹深思,是啊,差点忘了,待到天明,那传旨的人也该到了....
算算时间。
六年…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六年了。
而原身,正是已经被灭门的池家嫡女,池卿,当日,池家大火,镇国公池昌旭夫妇双双葬身雨火海…
最可笑的是,当晚正是池昌旭凯旋归来,一家团聚之时…
却换来了池家叛国之名,满门被灭。
而池皓,她的兄长,也以一条残腿的代价带她逃到了边境,隐姓埋名,忍辱忍恨六年之久,心绪流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眸光一闪,本就深邃的眸子又深一分,如墨色一般,一层层晕染开来。
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帐顶,一夜无眠。
九州大陆,广袤无边,大大小小的国家更是不知有多少。
而其中,大秦国,北梁国,南疆国为众国之最,大秦居中,北梁于北,南疆位南,围绕在其的小国对其俯首称臣。
三国相互抗衡,不相上下。
而大秦国却因位置居中,地理环境优渥,时刻处于警惕状态,无不担心哪天被南北两国联合打上来。
史记载:
大秦六年,秦梁两国交战。
梁国突然入侵秦国边境,烧杀掳掠,秦国节节败退,当时的镇国公池昌旭奉旨,率二十万大军出征。
镇国公池昌旭自请先锋,先身士卒,率八千铁骑夜袭沧州,火烧梁人粮仓,断其后路。
紧跟着过了一年,梁国谋士出现,集结附近多个部落,设下埋伏,秦军一个不慎,结果中入敌人圈套,自此,秦军开始出现劣势。
而池昌旭也因落入圈套,身负重伤。
危难之际,镇国公之子,池皓只身竟然带五千池家铁骑突袭大梁十万大军,独自直闯敌阵,杀数千人,更是斩杀梁国名将数位。
至此,两国大小战斗不断,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大秦九年,梁投降。
池家,大秦四大世家之首,自开国以来,世世从军,为国捐躯的不知有多少,真正满门忠烈。
可惜。
在同年,池家反叛谋逆,百年世家,顷刻覆灭,而梁军趁机在池家军归属不定之时,突然反悔再次南下…
之后,秦边境各州饱受屠掠之苦…
直到如今。
大秦一五年。
新任镇北将军白晔组建镇北军,几年间,收复边境几州,梁终对秦俯首称臣。
至此,时隔多年的秦梁两国才终于拉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