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日午时，我亲自监斩了你顾家六十九口人，包括你不满三岁的侄儿！”

萧长卿伸手，抬起面前女人的下巴，一字一句道：“顾青栀，你恨我么？”

颤抖的眉心，能看到他心里的复杂，和那一丝，少到可怜的不忍。

“你，觉得呢？”

轻柔的话音落下，腹部传来绞痛，顾青栀微咳一下，鲜血溢出嘴角，红的，好像刺梅汁。

萧长卿期待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惶恐，他拼命的用拇指抹去那血，却是越来越红。

他颤抖的掐住她的唇，“顾青栀，你怎么会咳血？你不要吓本王！”

顾青栀捂着小腹，面色沉静的看向他。

“你监杀了顾家六十九口人的那一刻，便清楚，我是那第七十条人命。”

“不，不是的！”

萧长卿嘶吼，充血的双瞳仿佛受伤的野兽，细密的血丝交织出一片沉痛，他一把把顾青栀瘦小的身形抱入怀中，紧紧的搂住，拼命的摇头：

“本王不会杀你，本王不要你死，顾青栀，我们成婚三年，为何，为何你不能叫我一声夫君？哪怕就一次也好！哪怕你为我流露出一丝丝的情谊，本王为你负了天下又如何。”

说完，他捧起顾青栀那苍白的小脸，看着她沾满鲜血的嘴巴，他多么想把这张总是缄默的口给撬开。

可说出的话，却带着无限的哀求。

“顾青栀，你开口，只要你说你爱本王，本王现在就给你请御医，本王宁愿失去一切为顾家平反，顾青栀，我们生生世世的做夫妻好不好？”

生生世世……

顾青栀无力的笑了一下。

他备好的毒酒，她义无反顾的喝了，身为顾家贵女，从不知妥协二字何写。

她这样的人，怎么会与他有生生世世？

顾青栀伸出冰凉的手，指尖沿着他坚毅的轮廓抚摸着，轻轻叹息，他如玉一般的肌肤，薄而无情。

“可惜，我的母亲告诫过我，这一生万事皆可为，唯独不能对男子落了心，否则就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顾青栀终于撑不住腹中刀绞般的疼痛，湿濡的血顺着腿心往下流，大片大片，沾湿了萧长卿的下摆。

萧长卿燃起的希冀瞬间毁灭，他看着顾青栀身下的浓血，一个可怕的答案萦绕在他的脑海。

不要，不要是他心里的那个答案，他好怕。

“宁王殿下……”顾青栀轻轻的笑了，笑得犹如盛开的幽昙，

“你知道吗，其实，你一共杀了顾家七十一口人命，最后一个，就在我肚子里，你的亲生骨肉……”

“什么？！”

萧长卿猛地攥死顾青栀，像是希望自己听错了一般的嘶吼道：“顾青栀，你再说一遍！”

“顾青栀，你怀了本王的孩子？”

“你怎么会……顾青栀！你不是讨厌本王吗，你怎么会怀上本王的孩子！”

可，顾青栀已经没有回答他的声音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害怕过，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副高大的形象，抱起顾青栀便往外狂奔。

“御医，叫御医来！”

宁静的宁王府，瞬间变得喧嚣起来，萧长卿抱着顾青栀的手臂，拼命的颤抖，他好痛，痛的他浑身都好似万虫在啃噬！

他不想失去她！

两行滚烫的泪珠从萧长卿的眼眶里落下，他这一生都未曾哭过。

“青栀，我知道你要的不多，你只想要做个普通的女人，只是我一直自私的装作不知道！

我不争了，我不争了好不好？只要你能回来，我们生好多好多孩子，顾青栀，不要离开我！”

已经晚了……

她不仅喝了毒酒，还制了一种与自己身体相克的毒香，抱着必死的决心。

可是她不恨他，对他唯一的报复，也只是带走他们的骨肉罢了。

孩子，原谅娘亲自私一次，可这一天，不是今日，也在将来，毕竟萧长卿的野心，是这天下啊。

她怎么会毁灭他一生的信念，更，没有那个自信。

顾青栀纤瘦的手紧紧的抓住萧长卿胸前的衣服，因为痛苦，像是钢筋一样的插进他的胸膛，然后渐渐无力，一寸寸的松开，声音沙哑，似刮着清风般的说道，

“殿下，愿你……愿你早登大宝……”

可她终究没有说完，声音被冷风吹散，手臂在半空中划下一道弧线，永远的松开了萧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