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很大。
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大。
除了一张很大的八仙桌,边上还各有一个四四方方深红色的大箱子。箱子上了锁,盖着红布。
八仙桌上有一个镂空的木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摆了三排牌位。而八仙桌上,放着几尊石像。
这石像不同于常见的神佛,更像是一些小动物。
最让我感到奇异的是,在八仙桌是上方,悬挂着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发丝胡须洁白如雪,表情很是严肃。
“风灵跪下!”
姜婆婆忽地一声令下,吓了我一跳。
我瞧见婆婆神色严峻,忙听话地跪在了八仙桌前。
随后,姜婆婆也在我的旁边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我听不太清楚,又有点害怕。
良久,姜婆婆说:“弟子知晓,今日做法有些违背师门法则,但芸芸众生,皆为生灵。结缘即是有缘,还请师祖原谅弟子的鲁莽。”
说着,姜婆婆对着那画像深深一拜。我也赶紧拜上了一拜。
“风灵,你再给祖师爷磕两个头。”
“嗯?”我有点没明白。
“那画像上便是我玄门祖师爷!”
我磕完了头,姜婆婆又让我上香。
上香的时候,感觉姜婆婆很紧张,眼睛一直盯着香不离开。
我把香插到香炉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
她点点头。
我退回来,又跪在了八仙桌前。
我就这么静静地跪了一炷香的时间。膝盖有点疼,我也不敢出声。直到香燃尽,灰都融入到了炉里。
姜婆婆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喜色,对我道:“好了,灵儿,起来。”
我站起来。
姜婆婆又递给我一杯茶,嘱咐我:“你喝一口。”
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
姜婆婆把茶倒在了地上。
那茶叶,竟然根根分明的立了起来。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姜婆婆立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别出声。
我看着茶叶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字,再慢慢地倒下去,就跟普通的茶水没什么区别了。
姜婆婆盯着地上的残余茶水出神了一阵子,嘴里念叨道:“师祖这意思,弟子不明。”
忽然间,我感觉耳边拂过了一阵风,有双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这双手,充满了慈爱之意,减少了我的恐惧。
“姜婆婆。”
“咋了?”
“有人摸了我的头。”
姜婆婆的眼睛瞪圆了,她四下扫了一下,望着画像呆立了几秒钟。
“灵儿,你再给祖师爷磕三个头。”
我照做了。
“玄门第七十七代弟子风灵听命。”
“好的。”
“跪好,别说话!”
我赶紧闭上了嘴巴。
姜婆婆振振有词的讲了许许多多文绉绉的话,我听得快要睡着。
“……即日,庚辰龙年、冬月二十七,玄门第七十七代弟子风灵,正式入门!”
终于,她说完了这些话,很是高兴地叫我起来。
我揉揉发麻的腿,跟着姜婆婆走出门去。至玄关处,我又听到了那尖利的笑声:“嘻嘻嘻,皇帝命呀!好宝贝呀……嘻嘻嘻……太香啦……”
“姜婆婆……”我抓紧了姜婆婆的手。
姜婆婆应该也听到了这声音,她冷哼一声,神态慈祥地对我说:“灵儿,没事。走,别搭理这个山狸精!跟姜姥做饭去!皇帝命的人,不要搭理这些泥腿子!”
我的人生,从这一天开始,不一样了。
之后每日,我除了温习学校的课程,还要背姜婆婆给我的一些书。有些,甚至是零散的纸片。
那些文字十分晦涩难懂,好在我的记忆力很好,基本上只要看一遍,我就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姜婆婆啧啧称奇,连说:“你这丫头片子,好本事啊!”
姥姥曾经说过,有本事的人,理应受到别人的尊重。
姜婆婆夸我有本事,我很得意。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我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有一回,我走到水塘边,看见木匠伯伯拄着拐棍在那晒太阳。
我不由地想到了细牛哥。
可是,有关细牛哥的事情,姜婆婆没跟我说。我想去问问风细甜。到了她家,门口一把锁。
李婶娘看见我立在门前发呆,便走过来。
“风灵?你在这做什么呢?”
“李婶娘好,我想找细甜玩。”
“细甜他们一家,都去外地了啊,还没回哩。这都走了有几天了,咋了,你不晓得?”李婶娘的神情充满疑惑。
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没多问,跟李婶娘道别就回家了。
一连好几天,我很想找姜婆婆询问细牛哥的事情。但这件事,像是我们之间的禁语般,我不敢开口。
但我有预感,我一定还会再见到细牛哥的!
到了腊月,姜婆婆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宜。我的活儿也变得多起来。
那天,我们坐着小驴车赶集回来。院门口停了一辆车,车旁边站着两个衣着华丽的人。一男一女。
他们一见到姜婆婆,赶紧奔过来,很是热情地要帮我们拎东西。
姜婆婆有些不耐烦:“做什么,做什么?拉拉扯扯!”
“姜婆婆,您,您就是姜婆婆吧?”女人十分尊敬地对姜婆婆行了个礼。男人在旁边赔笑道:“早就听闻您老人家大名,总想着来拜访,只是又怕叨扰了您。”
“那就别来。”姜婆婆没好气地回道,吩咐我,“灵儿,你个死丫头愣着干啥,把那些肉菜,都放在冰窖里头去。”
“好的。”
“你到屋子里头等我。”姜婆婆对我挥挥手。然后她赶着小驴车进了院子收拾东西。
那两个人有些尴尬地立在门口,难以进退!
我放好东西,趴在门口瞧他们。
那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女人抬起头满脸堆笑地冲我招招手:“小妹妹,阿姨给你买了些好吃的。”
她举了举手头的盒子。
我摇摇头。
姜婆婆走过来,赶他们走。
“姜婆婆,您,您瞧我们大老远地来一趟……”那个女人满脸恳切,还欲说些什么。忽然间,车内传出苍老而清晰的声音。
“罢了,一切都是命,回去吧。”
我没料到车里还有人,吓了一跳。姜婆婆却严肃的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是命,又为何逆命而为?莫不是,也瞧上了这皇帝命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