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他细细打量,同时深深看了这家伙一眼,心里正在揣摩,他该不会是盗墓贼吧?
不然,这些陈年旧事,若不是对这个圈子有些了解的话,面前这个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反倒是这家伙一见我生疑,这时主动向我表明了身份:“我姓王,叫王子午。”
“姓王?”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但听到后面子午两个字的时候,我整个人也一怔,因为这让我想起了四十年前的子午谷。
“南陈北马关外王,你是……”
“没错儿,我是王家人,冥鱼古符缠身,当年的子午谷聚集了南北两派、四大家族好手三十七人,但最终只有六个人成功从中突围出来。”
王子午这时简单的说完话,我便明白了。
那段尘封往事,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在暗中在意,没想到,今天竟让我遇上了王家的人,而且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当真也算是缘分。
我这时有些激动的跟王子午一个熊抱,只是这家伙一身肌肉实在太强壮了,我都有些搂不住他。
我们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把我捏的生疼,我忍不住怪叫一声:“你个壮汉,松手,老子的手腕都快被你捏成五花肉了!”
王子午有些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激动……我实在太激动了。”
背后,崔发近乎带着哭腔的声音老远就传过来:“东家啊,我这次真的没骗你啊!你不要生气,我再去找,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听到崔发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等他跑过来的时候,他整张脸已经完全憋成了朱紫色,身上汗水直下,连衣服都浸湿了一多半。
我心说这小子倒也有趣,做装裱字画这行儿最重要的是得手稳,并且要沉下气专心致志,有时候一忙就是一整天;当初招他当下手,我没在乎他这傻愣的性格,反倒是喜欢他那股老实、诚恳劲儿。
这下碰到了故人,银壶跟在我手没任何区别,我心情高兴,把钥匙就给崔发扔过去:“回去老老实实看店,奖金照发、手机还给你买,去吧。”
“这……东家,你的钱这么好赚啊?简直是白给啊!”崔发听到我的决定,简直是一脸不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他随后就换了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恰巧这时他又看到了一边走过来的王子午。
“咦,这小子不就是买走银壶……”
“行了,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回去吧。”我将这个缺心眼儿的伙计支走之后,这才招呼王子午上车,同时问他:“王子,你住哪里?”
“就在外面宾馆。”
“你不是定居在这边的啊?”听了他的话,我更是狐疑。
这样都能遇得见,还真是冥冥当中,注定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了。
我开上车,带王子午去他住的宾馆收拾好东西,便直奔自己店里。
路上,大约聊了一些,我们相互交换信息,才知道了王子午现在的情况。
当年子午谷事件里,除了厉瞎子以外,就属我的祖父辈分最高,也就是厉瞎子口中一直称呼的那个老伙计。
而王子午的祖父,就是那位打开九门罡星局的老元良,之前嚷嚷要拿炸药炸了棺材的,正是他的三爷爷。
只是情况跟我们家差不多,最开始中招的是陈家的断臂胖子,然后是马家的人,之后我们家老爷子出了事,最后一封书信没有寄出,然后是王子午的祖父,当时的王家家主。
“我三爷爷是最后才走的,他于72年过世,算是所有人当中生存时间最久的,至于那个厉瞎子,他反倒没事。”
王子午把大致情形说完,我忽然被厉瞎子这个人物再度吸引。
因为在传说中,阎王坟跟血尸墓,这是两种盗墓贼最害怕遇见的坟冢,阎王坟中无生路,血尸墓里阴邪而诡异,各种离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除非是拥有发丘天官的发丘印,亦或者摸金校尉的摸金护符庇佑。
而从之前的种种来看,厉瞎子的半块发丘印也的确起了作用。
但是,同样他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我不止一次的怀疑过这件事,四十年前的那件事是由厉瞎子所组织发起的,所有人最终死了个干净,又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要知道盗墓贼豁出生死,为的就是墓中珍宝,可厉瞎子直到后来开棺,什么东西都不要,只是声称为朋友取走一物,然后拿走了棺中死尸的枕头,这个事情就更值得怀疑了。
因为在祖母的讲述之中,厉瞎子当时准备开棺的时候,也曾经被里面闪烁的光芒震撼,我更是听刚才王子午说过,厉瞎子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那么,这样的一个人,他竟然放着棺中财宝不要,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一个死人头骨下枕着的枕头吗?
这些地方不可能不让人生疑,无论是银壶上的冥鱼古符,还是我跟王子午左肩上的古符咒印,跟那子午大墓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
我相信,厉瞎子肯定知道更多,而他当年取走的东西,注定也不会是凡物,从他那里或许能得到更多的讯息。
然而,我把我的疑惑告诉王子午,他却摆摆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事情都过去四十年了,厉瞎子当年下墓的时候六十五岁,四十年后就是一百零五岁,你觉得他还活的了这么长吗?”
王子午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这些我也都明白,可一旦否定,所有的线索就全都断了。
而当年那中招的五个当事人,他们的左肩头上都有这样一个冥鱼古符,联想到当初这五个人的下场,我跟王子午的身上,无疑像是被安放了一枚随时会炸的定时炸弹。
这可真不是件可以开玩笑的事!
此时此刻,我跟王子午坐在后院的葫芦藤下,他抿了口茶,然后郑重的看着我说道:“这下你明白了吧?你们家人对你那么好,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你的母亲常跟家里吵架,最后矛盾越来越激化,自己一个人独居海外,这当中的原因,一定跟这枚冥鱼古符有关。”
听完王子午的话,我点点头,其实这些我也早已经想到了。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孩子的死期,还要强装笑颜每天瞒着他,这是瞒不住的。
至于我的家人,我相信他们都已经尽力了!
我也曾经做过一些调查,我的几个堂哥、堂姐都比我大十多岁以上,他们出生的时候老爷子还都没有去世,后面他们生育子嗣也都没有问题。
我的父亲和大伯年龄相差三十多岁,是祖父老来得子生下的老幺,到了后面生下了我,而我却成了唯一一个身具冥鱼古符,跟祖父症状一模一样的人。
也因此,我的命运才会跟别人差别那么大。
至于王子午,似乎在他三爷爷最后去世的时候,家中出了很大的变故,他的印记是怎么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似乎因为72年的那场变故,王家最终才走上了衰败。
“我父母死去的时候,我才不过八岁,在我的印象里,我妈经常会吐血,我爸在那段时间竭尽所能把王家的机关术都教给我,还嘱咐我将来要自己去救自己,之后我在孤儿院待到成人,开始走南闯北。”
王子午的经历,比我所预见到的还要曲折很多,这是我没想到的事情。
这时,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对我说道:“所以我也一直觉得事情不对劲,我从小到大一直觉得导致王家走到这一步的,可能就是我的三爷爷,而且极有可能是在72年他去世前后。”
听了他的话,我多少有些震惊,我更是不由得问他:“凭证呢?”
“参考马家,马家那个从子午大墓出去的人,最终在四十年前造成了一场灾难,马家因为那件事而灭族,可惜的是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就像是被彻底掩盖住了似的,根本无从查起。”
王子午更是一本正经对我说道:“我曾经去马家旧宅走访过,这件事情似乎跟没发生过一样,已经完全销声匿迹了。”
听到他的话,我也回忆起来,在我祖父的手书中,是有提到过马家事情的,并且据说那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太过巨大。
我想,可能最后真的有什么事情震动到了上层,最后这些东西都变成了秘密,被彻底掩盖了吧!
我让王子午在店里住了下来,晚上跟我住里屋,同时我们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初恋、糗事、那些年犯的二什么都往外说。
老王酒一喝多就对着墙上贴着的美女海报,大喊什么红衣姐姐不要走之类的,动情的时候把整个海报都撕下来楼在怀里,能折腾大半夜。
我后来干脆王子王子的叫他,因为子午这两个字总能让我们想起自身的诅咒来,结果叫着叫着,我们反倒越发熟络了起来。
大约过去三四天后,这天的傍晚时分,突然,王子接了一个神秘电话,然后火急火燎的收拾东西,便要我开车,赶紧带他再去一趟古董街。
我还正在吃烩饼子,被他这么一拍,呛得我咽了一大口辣子,喉咙当场跟火烧一样。
我哑着嗓子就骂:“你个驴曰的吃枪药了?怎么这么急赤白咧的?”
“赶紧的,文轩斋老板打来电话,说上回倒卖银壶那家伙又到他店里去了,这次又带来两件玩意儿,上头全都有这鱼符。”
听了他的话,我一口把吞到一半的烩饼,全喷到了崔发碗里。
我不由得一怔,随后惊喜道:“嚯,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这次可不能让机会就这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