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苏念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

她推开门，冷清的空气扑面而来，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

十二平米的单间，连张像样的沙发都放不下，却是她如今唯一的容身之处。

她摸索着打开壁灯，昏黄的灯光下，被晚宴弄皱的黑色礼服显得有些狼狈。

平常舍不得买衣服的她，第一次穿上这种奢侈品牌，整晚都提心吊胆，生怕磕着碰着。

站在镜子前，苏念看着镜中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精致的妆容，盘起的发髻，优雅的举止，再加上这条价值不菲的礼服，让她看起来仿佛已经融入了上流社会。

可她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私人助理......"她自嘲地笑笑，小心翼翼地解下礼服。

这条裙子的价格抵得上她三个月的房租，却被顾霆琛如此随意地送给她

说是"必要的工作用品"。

换上单薄的家居服，她将礼服郑重其事地挂进衣柜，生怕弄出一丝褶皱。

衣柜里空空荡荡，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只有这条突兀的礼服。

倒在床上时，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高档酒店的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的声音，衣香鬓影间的暗潮涌动，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格格不入。

她多想就这样睡去，可是疲惫的身体下，大脑却异常清醒。

"嗡——"手机突然震动。

是医院发来的消息

【尊敬的苏小姐，您母亲的手术费用将在下周三到期，共计二十八万元，请提前准备住院押金...】

苏念猛地从床上坐起，整个人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下周三，也就是说她只有五天时间筹钱。可是发工资还要等半个月，就算把存款全部取出来，也还差十几万。

她无力地靠在床头，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记忆中的那个家,永远弥漫着酒气和恐惧。

父亲酗酒成性,一旦喝醉就会对她拳打脚踢。

每次他踉跄着推开家门时,空气仿佛都会凝固。

"又花钱买那么多酒！"

记忆中母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贱人,你敢管老子？"

暴怒的咆哮。

"啪"的一声,是玻璃酒瓶砸在墙上的声音。

那时的苏念总是抱着膝盖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

柜子的缝隙里,她能看见母亲挡在门前的身影。

那个瘦弱的背影,成了她一生最深的心痛。

"你要打就打我,别动念念。"

母亲的声音虽然发抖,却坚定得出奇。

"呵,就是个赔钱货，你护她护得这么紧？"

养父狞笑着走近

"住口！"母亲尖叫。

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混乱。

苏念听见母亲的闷哼,听见桌椅倒地的声音,听见自己压抑的哭声。

直到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个男人内心的自卑和扭曲,最终化作了对她们的折磨。

而母亲,那个倔强的女人,用尽全力保护着这个并非亲生的女儿。

她的背永远挺得笔直,哪怕浑身是伤也从不在苏念面前流泪。

"念念,答应妈妈。"

她记得母亲总是这样说

"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出人头地。等你有出息了,就能带妈妈离开这里。"

可现在,母亲却倒下了。多年的劳累和家暴的创伤,让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叮铃铃——"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是顾霆琛。

"还没休息？"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顾总..."

"今晚表现得不错。"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赏

"那些人虽然难缠,但你应对得很得体。"

"谢谢顾总。"

苏念强迫自己冷静。

"明早九点开会,我要见JM集团的人。"

顾霆琛顿了顿

做好准备。"

"好的。"

她习惯性地去拿记事本,手却突然顿住。

JM集团,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如果能谈成这次合作,至少有百万提成。

那母亲的手术费...

"苏念？"顾霆琛见她半天没说话。

"在,顾总。"

她回过神

“我一定会准备好。"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是不是太累了？"

"我没事的。"她轻声说

"早点休息。"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停顿了一下

"对了,明天你穿那条黑色的裙子来上班。JM集团那边,喜欢看到精英范儿的助理。"

挂了电话,苏念瘫坐在床上。

望着衣柜里那条昂贵的礼服,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顾霆琛眼里,她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精致的妆容,得体的衣着,优雅的举止,都是为了衬托他的身份。

可即便如此...

她掏出手机,再次看着医院的账单。

"对不起,妈。"

她喃喃自语

窗外的霓虹越发绚丽,映照着她决绝的眼神。

命运从未善待过她,但这一次,她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哪怕是在刀尖上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