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惊眠并没有和江哲父子一起走,而是自己开着车送江醒回家。
江醒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乖顺的贴在脸上,发尖儿还挂着水珠。
他沉默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双眼无神的发呆,像是个漂亮精致的瓷娃娃。
车内并没有播放音乐,只能听见刷刷雨声。
环境过于安静,宋惊眠这时才意识到江醒从他们见面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
或许是少年一双狐狸眼过于灵动,总是能通过眼睛传达出言语情绪,让他下意识地就忽视了说话这件事。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传言,说是江家小少爷在母亲去世后性情大变,再也没有开口说话过。
这么看来,传言似乎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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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惊眠也是第一次开车去江家,对路线不熟悉,连着走错了几次。
因此,当他们到家时,江哲父子和顾雪儿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见到江醒一个人回来,他们毫不惊讶,也没有开口问他在葬礼后去了哪里,好像完全不在意他的状况。
“小影,尝尝清蒸鲈鱼,今天的鱼做的不错。”
“谢谢妈……弟弟,你回来吃饭了?”
江影似是才看见门口的江醒,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关切道。
他和顾雪儿长得更像些,偏女气的脸上带着几分天然的天真,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江醒的称呼有什么问题。
宋惊眠则是在进门的时候就悄悄落后了几步,此时藏在阴影中,餐桌上的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江醒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周了,对于他这些恶心人的伎俩见怪不怪,理都不理,径直去厨房盛了碗饭,坐到桌前开吃。
他演了这么久,很累的,吃饭最重要。
江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又默默地放下了原本打招呼的手,脸上几分落寞,又有些许不解,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江醒不回应自己。
江醒才懒得分析他脸上几层意思,夹起了一块鲈鱼肉入口。
嗯……水煮鲈鱼味道确实不错。
江醒满足地眯起一双狐狸眼,筷子伸向了油焖大虾。
“放肆!”
江哲突然一拍桌子,江影像是被吓到一样抖了抖,江醒则是不紧不慢地剥着他的虾,还戴上了塑料手套。
江哲更气:“江醒!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江醒一直到吃完了虾,摘下手套,才抬眼看向江哲。
过长的刘海下,少年的黑眸中没有任何感情,只是这样看着他,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大动肝火。
江哲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要出又出不来。
“你哥哥跟你说话呢!你的礼貌呢?上桌甚至都不知道打招呼?”
江醒对此的回应只是眨了眨眼睛,手伸向了第二只油焖大虾。
“你!!”
“算了吧,父亲。”江影地拦住了江哲,“弟弟从阿姨去世后就一直不愿意说话,想必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我能理解的。”
他说话时脸上还带着受伤的表情,却又恰好加了几分善解人意的不忍。
江影这小子演的还不错。
江醒一边吃虾一边百无聊赖地想。
他放下了碗,抬眼正视江影的眼睛。
江影被他看的有些发憷:“弟弟,你怎么了?”
江醒轻“呵”一声,对着江影说出了这三周来的第一句话。
“叫我弟弟,你也配?”
“啪!”
随之而来的是江哲的巴掌。
站在玄关处的宋惊眠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浅褐色的眸中满是饶有兴味。
好像正好碰见了有意思的事情?
江醒没躲,生生挨下了这一巴掌。
“还不快跟你哥道歉!”
“我没错。”江醒轻声道。
少年的眼睛被刘海遮住,看不见其中的情绪,但宋惊眠明显能够察觉到少年的悲伤。
“你个不孝子!!”江哲作势又要挥手。
江醒却突然将自己手中的碗在桌上砸下,瓷片碎了一地,还有些许红色,那是碎瓷划过他的手时流下的血。
“啊!!”江影惊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躲开散落的瓷片。
顾雪儿和江哲具是一惊,一下子没了声音。
室内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个瘦弱又阴郁的少年身上。
江醒手中还有一块碎瓷,但他却像察觉不到痛一样,紧紧捏着瓷片。
“母亲开着你送给她的车出车祸后不过三天,你就带着外面的猫狗登堂入室。”
“这个家是母亲的婚前财产,这里的佣人开支都是我的外婆外公支付。”
“你有什么资格呆在这个家?他又凭什么和我称兄道弟?”
少年身形单薄,似乎马上就要消失在空气中。
他目光微颤,手下意识捏紧时又加深了伤口,鲜血在少年白皙的手心分外刺眼。
江醒却似乎毫无所觉,他赤着脚,向坐着的江哲的方向走了几步,面不改色的踩在一堆碎瓷片上,声音很轻。
“你说,我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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