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湛带领大军班师回朝第十日,也是谢湛提出要和离的第十日。
盛冷月带着春芝出了和芳馆,去往主院兽金堂,经过抄手游廊的转角处,几个下人的议论声钻到她耳朵里。
“将军铁了心要和离,回来后连去看一眼夫人都不曾,反倒和带回来的郡主形影不离,若是夫人再不答应和离,等她的怕只有休妻了。”
“可不是,夫人嫁过来三年无一所出,休妻有理有据,到时候她真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再加上她娘家人全都流放漠北了,没有人撑腰,根本拗不过将军的。”
“......”
春芝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娇声打断几人:“敢在背后议论主母,你们不要命了!”
三个下人看到盛冷月,立刻垂下头,不说话,也不认错,或许从她们心里觉得眼前这个主母已经配不上将军了。
“无妨。”盛冷月轻柔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下去做事吧。”
其中一个嚼舌根的下人悄悄觑了盛冷月一眼,见她始终一副从容大气温柔敦厚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很快,几人落荒而逃。
“小姐,他们太过分了!”春芝愤愤为她叫屈,“你现在还是将军府的主母,他们就敢这般议论你,你大可以处置他们的。”
“没必要。”盛冷月幽幽的看着前方,“反正我们也在这个宅子待不了多久了。”
“走吧,手里的汤要凉了,快些送过去。”
她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的门被敲响,里面传来男人温凉冷漠的声音,“进。”
盛冷月拎着食盒走进去,看到书桌后的男子,愁苦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抹笑,笑容很勉强。
“夫君,妾身给您炖了松茸鸡汤,您喝点暖暖身子吧。”
谢湛将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尽收眼底,心情很是厌烦,一双淬了冰的眸子冷冷的凝着她。
“三年的分离,我与你再无夫妻间的情分,我现在心里只有合欢,你为什么不肯成全我呢?”
盛冷月只是垂着头,颤抖的手盛出一碗鸡汤放到他面前。
声音也带着颤抖的哭腔,“夫君,汤还热,你喝点吧。”
谢湛听到她这般委曲求全,心里更是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直接将手边的鸡汤挥落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碗盏碎了一地,她的心意也被践踏了一地。
盛冷月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嘴里小心翼翼的说:“夫君不喜欢,明日我炖别的汤。”
“不用!”谢湛冷哼说道:“以后都不用。”
他铁一般的大掌握着盛冷月细细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正色看着她,强迫她直面问题。
“盛冷月,你别装傻,我说了我不爱你,我现在心里只有合欢,我提和离是顾念以前的情分给你留些脸面,你不要逼我走向休妻的地步。”
啪嗒一下,盛冷月盈在眼眶的泪水掉下来,缩着肩膀,惶惶不安的看着男人的剑眉冷目,“可你求娶我的时候,分明说这辈子非我不可,要和我白头偕老的,我一直记得这句话,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做到的,你和赵姑娘的事,肯定是你一时图新鲜,所以才会被一时蒙蔽了双眼,没关系,我理解你,只要你让我在你身边就好。”
谢湛被她这番话气昏了头,攥着她手臂的手用力一甩将她推出去。
“你胡说什么,我和合欢是情投意合,若不是她,我不可能打赢胜仗,我自然要以正妻之礼待她,更何况她还是赵国出身高贵的郡主,如今为了我,已然背叛了赵国,我当然要用最好的弥补她。”
盛冷月哭的泣不成声,“那我呢?你对我的承诺,全都不作数了吗?”
谢湛想起往事,三年前他对盛冷月自然是真心求娶,初见盛冷月的惊为天人,他就下定决心要娶她为正妻,但那时候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爱慕。
可自从与合欢相识后,他们共同进退出生入死,跟这样轰轰烈烈的感情比,少年的情窦初开根本不算什么。
闭了闭眼,他心一横,说道:“就当我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我通通都答应,只要你肯成全我和合欢。”
盛冷月只是悲痛欲绝的看着他,“你出征三年,我为你打理宅院,孝敬公婆,你一定要这么狠心吗?”
谢湛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虚又气恼,彻底没了耐心,怒吼:“盛冷月,别死缠烂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现在为何变的这般上不了台面,我有的全都补偿你了,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盛冷月失魂落魄的离开书房。
春芝见状,立刻迎上去,“小姐,你没事吧。”
盛冷月转过廊角,悲痛的表情顿时收敛起来,漫不经心的擦去脸上的眼泪,冷漠的跟之前判若两人。
“没事,我们去看看婆母。”
刚来到老夫人居住的静心斋,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
是谢湛那位爱重的赵合欢正在和老太太说笑,赵合欢的言行举止她有幸见识到过几次,很健谈,说出的话也挺别具一格的。
什么,“拒绝精神内耗享受躺平人生”“每个人都应该热爱动物尤其是煮熟的”“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诸如此类的,很新奇的说法,但格外有道理。
盛冷月立刻理解了谢湛为何坚持要娶这个女子了。
与众不同,心思巧妙,更别提她还是敌国叛变的高贵郡主,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格,又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仁义之举,怎么可能不招陈国人喜欢。
知道自己会招人嫌弃,盛冷月还是进了门,笑着福身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今日进食可还香甜。”
果然,看到盛冷月后,谢老妇人的脸色立刻沉下去,头也侧到一旁,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倒是赵合欢笑着站起身说道:“呀,夫人来了。”
见老夫人不搭话,还贴心的为她打圆场,“老夫人方才进的很香,喝了冬笋煲的老鸭汤,还吃了糖醋肉片、酸辣白菜、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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