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实地

　　“二爷，咱家不是有个老罐子，我有门路带出去给你卖了，这样梅子姑姑的手术费不就有了么！” 
　　杨满挑着一担水正准备跨进火屋，便听到杨金在撺掇自家老爹卖老物件。 
　　重活一次，记起从这个节点开始往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杨满双手握拳，无比的愤怒。 
　　小妹在摘油茶籽时，不小心摔断了腿。送到县城人民医院检查后医生表示断裂情况比较复杂，手术费用比较高。 
　　杨金是村里经常往县城上跑的，老娘便拜托他带了口信回来，让送钱过去。 
　　老娘陪着妹妹在医院听医生这么说也是慌了神。这个时节虽然已经分产到户，但是家里人多地少，牟足了劲开荒种田也才勉强够温饱，一时之间上哪里去筹钱呢？ 
　　杨金和杨满是本家。老一辈闲谈时都说他们老太爷是地主家庭，又通医术，家产丰厚。 
　　其中有一只老罐子颇有年头，可能是古董，传给了杨满爷爷。但是也没人见过，所以也都只当是传说了。 
　　没想到因为妹妹手术一事，杨金从老娘口中把话套了出来，当时钱要的急，听到老娘的口信，老爹当时便把东西便交给了杨金让他去变卖，没想到他将老罐子变卖后只给了三分之一的钱，连手术费都不够，还找他借了10元。 
　　这件事直到几十年后自己进了城，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真相。 
　　当时全家人都觉得因着他才搞到钱保住了小妹的腿，对他感恩戴德，年节又送了半边猪。而这杨金不仅昧了钱，其它感恩的馈送也照单全收。 
　　一年后杨金用昧下的这笔钱去市里做生意。不久后在城里买了房，一家子全部搬到了城里。 
　　听说杨金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杨满搬到城里居住后打工赚了些钱，又和杨金搭上了线，跟着一起做生意。 
　　结果每每别人稳赚不赔的事情，自己和杨金做起来十有九亏。眼见积蓄将要亏空干净，压力巨大的杨满开始了酗酒。 
　　染上酗酒的毛病后，脾气变的愈发暴躁，跟老婆开始不断地爆发激烈的争吵。 
　　越是如此自己越扎在杨金的生意经里出不来，结果还真又大赚了一笔。 
　　只是没等钱捂热，跟着杨金出入应酬，牌桌上又将赚来的钱输的干干净净。 
　　“金牙子，谢谢你帮忙带信，医药费的事我们有数，谢谢费心了。” 
　　虽然无比愤怒于杨金的欺骗，但是作为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本家，这辈子事情也还未发生，不必撕破了脸面。于是不软不硬的客气回绝了他。 
　　“小叔，梅子姑姑的情况拖不得，要尽快手术。这节骨眼上哪去凑那么多钱？”杨金说罢转头又对着杨有光游说：“二爷，知道梅子姑姑的情况后，我特地去问清楚了才跟你说这话。这年头各家情况都相差无几，就是大家都凑一些，那也还差的远。而这老物件放着也是放着，卖了不仅能够给姑姑治腿，还能有点余钱好好过年。你还纠结啥？梅子姑姑的腿可是没法等呀”杨金一副忧心忡忡、痛心疾首的样子谆谆善诱。 
　　杨有光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有出过大山。听着杨金的游说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当即起身准备去拿老物件。 
　　“金牙子，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娘喊你，你赶紧回去吧！”眼看爷老子已经被说动，杨满赶紧出声阻止，拖起杨金就往外走。 
　　上辈子杨金套出家里确实有个老罐子后，就跑了一天，联系好了愿意出价购买的人，打听出了大概钱数。他没下钱财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蓄谋。 
　　由此可见此人两面三刀、善于钻营，只怕上辈子的生意亏损也是大有门道。思及此杨满用足了劲把人往外拖。 
　　眼见马上要被拖至门口，而自己还是挣脱不得，杨金忙扯着嗓子对后面追上来的杨有光喊道：“二爷，错过了手术的机会梅子姑姑的腿可就保不住了。也是二奶奶拜托我，我才张罗的。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人寻到的门路” 
　　“杨满，你妹的腿是大事，你不要胡来，放开杨金！” 
　　不顾身后的呐喊，杨满奋力将人推了出去，随后用力的甩上了院子的大门：“谢谢你带口信，其它的不劳你操心。那什么老物件你要再来提，别怪我翻脸打人。” 
　　杨有光追至门口，气急败坏道：“你妹妹的腿是大事，金牙子有门路肯帮忙，你不谢人家还把人赶出去是个什么道理？还不赶紧把门打开！” 
　　“老爹，你莫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妹妹的手术费我有路子”杨满死死的把着门口，不让自家爷老子有机会开门。 
　　然后对着门外吼道：“金牙子，我晓得你打起什么鬼主意。有我在，你那些算盘打不响！乡里乡亲的别逼我把话说绝” 
　　“因着沾亲带故我费心张罗，小叔你竟然如此说，就太过分了。杨金被点破了心思，老羞成怒起来。 
　　“你要是不放心，大可以拿着东西和我一起去，当面我还能做出什么手脚。” 
　　见杨满不接茬，咬牙切齿的朝杨有光道：“二爷，你们自己考虑好了再找我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这一家子除了两座木房架子根本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别说他们不会卖房架子，就是愿意卖一时又哪里能卖的出去。 
　　杨梅的事情又如此急迫，最终还是会找自己帮忙的。等他们再来找自己，那主动权不就在自己手上了么！思及此杨金也不再纠缠，大步离去。 
　　“街上都没去过两回的人，你有门路！你现在是张嘴就来，你妹妹的腿还要不要！老子打死你！”杨有光气的吹胡子瞪眼，转身抄起院子里的扁担就往杨满身上招呼。 
　　见杨金已经离去，杨满也就不再把着门口，一把跳开躲过了呼呼而来的扁担。 
　　杨有光见他跳开，立马舞动扁担又追了上来。杨满一边躲避着一边说道：“那老物件我也晓得门路，这金牙子是个滑头，他早和人串好了，信不过的。” 
　　杨有光此时才不听他说什么，只管拿着扁担往他身上招呼。转了几个来回后累的气喘吁吁却硬是没打到这小兔崽子一下，心里的火无处可泄，气的满脸通红。 
　　“老爹，我没骗你，我真有门路。妹妹的手术费我明天可以交上去的”杨满也跑的满头大汗，但是却无法解释自己的门路到底如何，翻来覆去也只得这一句。 
　　“你有门路，那你跟我们来好好说道说道”此时一个醇厚的声音伴随着院门被推开而清晰的传到了院子里追逐的二人耳中。 
　　“大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那金牙子又去找你了？”杨满愤然开口。 
　　杨旺是杨满的大哥，也是家里的长子。去年结婚后，父母亲跟他分了家，将家里传下来的位于村子中间的老房子给了他。 
　　金牙子从杨满家里回去，就必然路过杨旺的屋前，所以杨满想难不成是这次没有像上辈子一样顺利拿到东西，所以他去游说大哥了。 
　　“大妹去喊的我，你不要啥都怪到杨金身上，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他有门路，即便从中赚一点那也无可厚非，本来也就应该给人家一点好处费的！” 
　　杨旺走到二人中间，回答了杨满后，走到杨有光身边，接过他手中的扁担劝慰到：“老爹你别上火，我们进去听听杨满他能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要真不成，明早拿了东西我再去跟杨金说说好话，他也会答应的。” 
　　“不能给他……”杨满立马跳起来反驳，只是话没说完杨有光被他气的夺回扁担又往他身上招呼去。 
　　杨旺在杨有光准备再一次击打时再次拿过了扁担，拖着老爹往火屋里走去。 
　　走了几步后转身对呆在原地的杨满呵斥到：“赶紧进来，你说的门路倒也跟我们说道一下。” 
　　大哥摆明也是不相信自己真有门路，而且这辈子镇上拢共也就去了那么几次，该怎么说服他们呢？ 
　　杨满紧紧皱着眉头思索着，跟在后面慢悠悠的往火屋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