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茧

天际刚刚泛起一抹柔和的朝霞，手机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抓手机。见是远方二姐的来电，心中不禁纳闷：“这么早，不会有什么事吧！”我连忙按下接听键，“喂，二姐？”
“幺妹，我刚刚梦见爸爸了，心里突然特别想他，你能帮我找几张爸的老照片拍下来发给我吗？”二姐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没问题，二姐，你多等一会，我这就去找。”我松了一口气，赶紧从床上坐起来，睡意全无。
阳光跟着我的脚步挤进了书房，它跳跃在那块老旧的地板上，光线下的浮尘在飞舞，给这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间带来了一丝活力，我弯下腰，从书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珍藏已久的相册。
随后，我轻轻地吹了一下封面，用手指拂去封面上那层薄薄的微尘，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怀着满心的责任感和敬畏之情，我慢慢地翻开了这本承载着家族无数记忆的相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它们就像一扇扇通往历史深处的大门，静静地等待着我去推开。
目光在这些照片上来回游移着，最终停留在了其中一张特别的老照片上，我赶紧拿出手机，精准将其定格在镜头之中，照片中的人物正是我的父亲——那个出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老人。尽管只是一张黑白影像，但父亲的身影在画面中却显得十分鲜明而生动。
仔细端详着这张照片，我仿佛能够看到年轻时候的父亲，他坚毅的眼神、挺直的脊梁以及脸上洋溢着的自信笑容。时光虽然已经在这张照片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但父亲的风采依然清晰可见。
这时二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收到了，幺妹，再多给我拍几张吧。我记得有张我从湖南回去后和爸妈照的，你看看你那里有没有？还有张父亲身着戎装的照片，一并传给我呗。”
“我还正在翻着呢，二姐。”
“幺妹呀，我就是想找你陪我说说话。看到爸的照片，慈眉善目的。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对呀，爸临终前可说了，他是换种方式活着呢，哎！话说回来，当年如果爸没那么拼命，说不定还能多陪我们几年呢，但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就别再纠结了。他老人家要是看到你如今过得幸福安稳，一定也会感到安心的。”
二姐沉默了一会，“我太想他了……要不是当初妈妈被人构陷，成分不好，我不一定会跑来这么远，就不至于最后一刻，都没能守在他老人家身边，每次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
为了安慰她，我按下免提，打开聊天框，把刚拍好的一张照片发了过去，故意压低声音，故弄玄虚地说：“别多想了，我刚发的这张照片，你仔细看看脚上的那双鞋，还有印象没？爸说那是你的‘幸运鞋’，穿上它就能把所有的烦恼都踩在脚下。结果呢，你惹我生气，我不仅把你的鞋扔进田里，还用竹棍戳得深不见底，想着让你‘倒霉’一回！”
二姐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她的声音轻快起来，“你这丫头，小时候就鬼灵精怪的！不过我也没让你好过，掐得你脸上那印子，现在应该还留着吧？当时我真是气坏了。”
“有啊……”我夸张地说：“不过我不会让别人看出来。这可是我们姐妹的‘秘密标记’，看到它，我就想起小时候那些‘爱恨情仇’。”
“说实话，要是没有那些小打小闹，生活还真没那么有意思，我们家那些事呀，用箩筐来装，都未必能装得完呢，那些日子虽然闹腾，但回想起来，全是温暖。”二姐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感慨。
“是呀，爸站在旁边，看着我们笑。看到这些照片，就好像他回到我们身边一样，挂了二姐，我再给你发。”
我一页页翻看着，照片里的场景逐渐变得丰富起来，这些早已发黄的老照片宛如一片片散落的时间碎片，经过精心的拼凑之后，逐渐勾勒出了父亲那一个时代的人生轨迹。我匆匆按下快门，将这些珍贵的画面一一传送过去。
放下手机，我继续静静地凝视着这段过往，回忆起父亲的身影，对父亲的敬意也油然而生，为了能够维系整个家庭的生活所需，他迫不得已早早地挑起了那份本不应由他来背负的重担，父亲的形象，在我的心中逐渐活跃起来，从那个恨爹不成钢的青涩身影，到为了心中正义放弃功名之路的敦实青年，再到勇挑村庄大梁的家族中坚，每个角色都深深烙印在我心底，他的一生荆棘丛生，遭遇过数不清的挫折与磨难，却宛如昆虫破茧，一层层地挣脱开那些束缚，书写了无数动人的故事……